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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计诱老拙 珠拾江心(1)


  诗曰:

  但存百折不回志,却少慈祥婉转心。
  人人彀中何昧昧,可怜愚拙世难寻。

  宣爷将锦笺接过一看,果是登鳌的笔迹。做的四首《玉人来》诗,下又有儿子的名讳。心下暗吃一惊:“那日登鳌随我出门谢客,并未离我身边,因何这一幅诗又落在姨侄女手里?事有可疑,且待我唤登鳌出来,当面一质,便见分晓。”

  想罢,对着柯爷叫声:“襟兄不必发躁,这锦笺却是小儿的笔迹,不知他是何时做的,亦未必凭此一诗,便勾诱你家令嫒。”

  柯爷怒道:“你也不要在此护短了。赃证现在是赖不去的。我少不得回去将无耻女儿处死,以免家丑外扬。你家儿子败坏我的门风,难道罢了不成吗?”

  宣爷道:“待我唤登鳌出来,当面问他。这诗若不是为令嫒做的,便一笔勾消;若果真为令嫒做的,那时定究出勾引情由,我亦不能饶这畜生。我舍一个儿子,你舍一个女儿,两下扯直,何如?”

  柯爷哼了一声道:“你这哄小儿的话,谁来信你!”

  宣爷道:“我是老实话,怎说哄你!”

  柯爷哈哈大笑道:“我说与你听,你不信。则就要当面叫你儿子出来对质,分明这诗是他为我女儿做的,他却抵赖不认。不能用刑拷逼他,我岂不为你儿子白舍一个女儿?你这些话不是把我作呆子!”

  宣爷也怒道:“果然我家畜生情真罪当,不怕他不招承!他若抵赖,我岂没得家法处治这畜生么?”

  柯爷还要班驳,被裴爷拦住话头,叫声:“两位年兄不必争兢,听小弟一言。”

  柯宣二公俱说:“请教。”

  裴爷道:“且请锦笺一观。”

  宣爷递与裴爷一看,心中了然。暗想:“这四首《玉人来》诗,按春、夏、秋、冬四季而作,下着“有所见”,是因与柯女婚姻不就,平日思想做的诗词,非当面勾诱,私赠表记。痴老不察,必要执拗,追出一件大事来。我若不略施小计成全,岂不令旷夫怨女遗恨千秋!”

  想定主意,也不便说明。叫声:“宣年兄,你竟把令郎叫出来,二位年兄不必开口,待我细细审问他一番。若有哪个搅乱堂规者,罚他三大碗冷水。”

  说得柯、宣二公大笑起来,道:“我等竟做长班了。问官不明,也要加倍罚喝六大碗冷水。”

  裴爷笑道:“那个自然。宣年兄快去叫令郎出来!”

  宣爷点头,即命家人到书房去请公子。

  公子自宣爷大寿又与柯爷的令嫒在自己家内中堂会见一面,无奈来往人多,不便交谈,但以眉目传情,后又听见父母留下柯小姐顽几天去,心中好不畅快。指望于无人处会见柯小姐,当面一谈平日思慕之心,或得柯小姐怜我痴情,暗许婚姻也未可知。这是宣生的痴想。柯小姐虽爱宣生的才貌,就是当面会见,且不能交谈一言,何能无媒私订?况乃父已拒婚于前,小姐岂不知之,何敢自蹈败行以为父母羞?就是在宣生书房内,见那四首《玉人来》诗,不过以才怜才,非有私意。

  只有宣生想慕柯小姐,倒是一片痴心。前因婚姻不成,已有无限愁肠,不能向人申诉,只借《玉人来》三字为题,吟成四首七绝。其诗中却寓意于柯小姐,但隐而不露,每日放在案头,吟其诗而想其人。后来拜寿在中堂一会,又留下柯小姐住几天,心中正喜,却不料第二天随父出去谢客一天,到晚回来,方知柯小姐被痴老已苦苦逼回家去了。不觉如有所失,走到书房,闷闷坐下。因去拿《玉人来》诗吟哦一番,以消闷怀。哪知四处找寻,不见锦笺的影响,心内生疑,暗想:“锦笺是谁人拿去了?”

  又唤进两个书僮抱琴、醉瑟问:“我不在家,可有人到这书房么?”

  书僮俱回言:“没有”。宣生又不好叫书僮去找,只是心下抑郁不乐。暗叫一声:“柯小姐!你我何无缘至此,连因你而作的一幅锦笺,又被人窃去。岂不可恨!”

  想罢,连声叹息,每日坐卧不安,饮食少进。

  这一天,正坐在书房思想柯小姐,又因锦笺不见,正懊恼不堪。忽见家丁进书房来道:“老爷在前厅,请公子出去说话。”

  宣生听见父亲呼唤,不敢怠慢,即起身离了书房,来至前厅。见裴年伯、柯襟丈俱在那里坐着,又见乃尊气森森的坐着陪人,不知为什么事情,只得上前与裴、柯二公作过揖,转身又向乃尊作揖道:“爹爹呼唤孩儿,有何 吩咐?”

  宣爷正待开口发作,柯爷也要怒责几句,早被裴爷叫声:“二位年兄不要插嘴,乱我堂规。贤侄且请坐了,好说的。”

  宣生依言告坐。坐定,裴爷道:“登鳌贤侄,我且问你,书房中可曾不见了什么东西?”

  宣生被裴爷这一问,问得满面通红,心下暗想:“我只不见了一幅锦笺,裴年伯怎得知道?”

  便回道:“小侄书房不曾遗失什么东西。”

  裴爷笑道:“贤侄休得瞒我。现在所失之件存于我处,不知可是贤侄的?可拿去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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