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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计诱老拙 珠拾江心(2)


  说着,把锦笺递与宣生。宣生接过一看,正是书房不见的锦笺!由不得大吃一惊,不能隐讳,道:“这是小侄丢在书布下的,不见了两日。怎么落在年伯手里?小侄不解。”

  裴爷道:“我且问你,笺上的诗可是你做的?有何所见而云?然诗出有心,诗出无心?你可从直说来!”

  宣生道:“诗是小侄做的。戏以‘有所见’为题,按四季吟成《玉人来》四首,不过偶尔感怀,实是无心。况诗上并无淫词艳句,请年伯细看,便见分晓。”

  又把锦笺送与裴爷。裴爷接过叫声:“贤侄!你这一幅锦笺失落不打紧要,却关乎性命之忧,关乎名节之重。你不实说出来,这风波起的不小呢!”

  宣生听说,唬一大跳道:“小侄不犯非礼之罪,诗句又无勾挑之词,年伯如何说的这般利害!”

  裴爷道:“贤侄,我实对你说罢。你这幅锦笺被你柯家姨妹拾去,柯家姨丈疑你有心做此诗词勾引姨妹,其中必有私情,定要处死你家姨妹,故携锦笺来请教你父亲,也要处治贤侄。贤侄趁早直说,你这幅锦笺还是被姨妹独自取去的,还是你在书房当面交与姨妹的?贤侄快快说来!”

  宣生道:“诗虽是小侄所做,而姨妹只在舍下住了一夜。小侄头一日,爹爹正寿,四处陪客,没得工夫;次日随爹爹出去谢客,一天不曾暂离,及回来时,姨妹已被姨丈接回,小侄从何处与姨妹见面赠此锦笺?此诗是小侄丢在书布下不见的,怎说小侄有心赠人的?”

  裴爷笑道:“柯、宣二公可曾听见小弟问的口供么?”

  宣爷哼了一声道:“畜生呀!一个读书人,不思功名上进,只做这些轻薄之词,岂是成材?还不退下去!”

  唬得宣生急急起身,离了前厅,回他书房。心内一喜一忧:喜的锦笺果落于佳人之手,不枉我一番思慕;忧的是:柯老执性将无作有,把有才有貌的佳人置于死地,岂不可惜,可恨!

  我且慢言宣生在书房内,再表柯爷见宣爷并不问他儿子青红皂白,只略略责备几句便喝退下去,好不心中着恼,跳起来指着宣爷说:“你只知溺爱,不明不顾大纲大纪,我也不与你瞎吵,我只回去处死了我的无耻女儿,看你可过意得去!”

  说罢,也不告别,也忘却拿了诗笺去,只气忿忿的大踏步朝外就走。裴爷知柯老是个直拙人,一定劝不转的,忙袖了锦笺,随即告别宣爷,也起身出来。宣爷送至大门,方回转内堂,说与夫人知道。夫人不胜跌足叹息。不表。

  且言裴爷离了宣府,一路紧三步赶到柯爷。柯爷道:“裴年兄也走了么?”

  裴爷假意发恼道:“老宣不近人情,我也很不耐烦他!”

  柯爷道:“你看他方才一派言语,百般代儿子遮盖,并无半句公道话,令人气得伤心,还与他说什么!”

  裴爷道:“此事大关风化,怪不得年兄认真作恼。但不知年兄还是将令嫒当真处于死地,还是借此唬诈老宣么?”

  柯爷道:“我不像老宣那等没家教!生女不孝,如何一刻容留得下来!”

  裴爷道:“年兄是一定处死令嫒,不能挽回的了?死有几等死法,只要做得干净,不可露出形迹来,被外人知道,依旧声名不好,非胜算也。”

  柯爷道:“我已安排刀、绳、药酒三件,凭小贱人用哪一件就完事了。”

  裴爷摇手道:“不妙!”

  柯爷问道:“怎么不妙?”

  裴爷道:“遭此三件而死,死了俱是生魂。死的不服,定要吵闹不安。不如于三更后用一乘轿子,将人抬出后园门到御河,向波心一掼,无影无形,岂不爽快!”

  柯爷拍手称妙道:“年兄好算计!小弟承教。容日再谢罢。”

  说着一拱告别。裴爷暗笑而去,赶回府第,安排巧计不提。

  且表柯爷一肚子热血,火焰焰的到了家中,秀林问:“你到宣家怎么样了?”

  柯爷也不回言。夫人还坐在那张椅子上发怔,宝珠也伏在椅子上哭啼啼。见柯爷回来,不动声色,以为前去一定追问没有此事,解了锦笺之疑,大家略放些心。只是秀林见柯爷这般光景,好生诧异。哪知柯爷于黄昏后,暗命家人备了三乘小轿,在后园门口伺候。假意着人向小姐说:“夫人听得老爷于三更要弄死小姐,特备下轿在后门等候。小姐速往宣府躲难要紧。并带如媚、如钩。”

  宝珠不知是计,唬得魂飞天外,急急带了两个丫鬟出房,赶至后园门上轿,一路赶奔御河下来。柯爷后面亲身押着三乘轿子,怎生逼宝珠投江,且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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