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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科尔马·普施对这一带的路比温内图还熟。她和温内图、阿帕纳奇卡、奥萨格人走在前面。四人边走边谈,我没有必要插进去,而是跟在他们后面。皮特和迪克这一对好朋友与特里斯柯夫跟在我的后面。哈默杜尔对那个神秘的印第安人原来是女身感到惊奇,激动不已。我听见他在后面说:

  “谁见过,一个男人原来是女的?我们对科尔马·普施的勇气和计谋没法不佩服,更了不起的还是,她是一个印第安女人。你说呢,霍尔贝斯,老浣熊?”

  “没的说。”大个子回答。

  “没的说,压根不说,这才是对的。谁愿意听别人说三道四?从现在起,我认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现在,就是我的老皮特变成了女人,我也不怕。”

  “我可没想入非非,老迪克。”

  “你想不想,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有朝一日,我突然发现你是个乔装打扮的女子,你怎么对付?”

  “我马上嫁给你。”

  “不先问我一下?”

  “婚礼一过,我马上就与你分手。”

  “那我就再也不委身于你了。”

  “我们倒要瞧瞧。你想想,我没有正确的理由,会提出离婚吗?”

  “理由肯定是没有的。”

  “多得不得了。”

  “说出一条来!”

  “营养不良,这就是一条。”

  “你的样子像营养不良?”

  “不是我,是你。我承认,我无力养活我的妻子。谁要是不相信,我就把你给谁看。谁要是看完以后还认为我没有给你吃的,就可以用框子把你框起来,作为梦幻画挂在墙上。”

  “我要是不丰满,就长高。”

  “高个女子对我有什么用?我根本不能给她‘洗头’。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知道。”

  “这种方法有时对你非常有用,老浣熊。你有时是这样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你。”

  “只要想想母灰熊的孩子就知道了。你这个胖子与灰熊闹着玩,就好像与他刚放学回家一样。今天,从你的皮上还可以看出你当时起着什么作用。”

  “不论是你还是我与熊玩,这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玩了。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离开婚姻话题,谈起这种作用来了。还不如谈些更好的事情,例如,我们与‘将军’玩什么,如果他落到我们手里的话。”

  “我们付给他同样的钱币,他也被绑在一颗树上。我认为,他会赚很多。”

  “我当然承认你说得对。我会特别高兴地帮忙,为他劈开一道树缝,把他捆绑在里面,让他一直呆着,他在里面将会比老华伯唱得更好听。老华伯是唱了自己歌曲的可怜的魔头。”

  这两位朋友的公正意识,与《旧约全书》,与信奉伊斯兰教的贝督因人的沙漠法的要求,是一样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血还血。除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以外,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是不想与这个所谓的“将军”算总账的。我毫不怀疑,他就是他们多年寻找的丹尼尔·埃特尔斯。我还没有看到他的缺牙,但是我不会弄错,因为他有假牙。假牙,在古埃及就有。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连老枪手也没有想到这点,这使我感到奇怪。

  后来,我被科尔马·普施叫去。可以说,在这次旅途中,谈了这么多的话,讲了这么多的故事,提了这么多的问题,作了这么多的回答,这是罕见的。中午一晃就过去了,夜幕又降临了。我们还没有打算停止前进,月光还能照亮半个小时。我们还可以走一段路。

  山谷的路起伏不大,这是圣路易斯公园附近地形的特色。我们发现一些足迹,是从旁边过来的,与我们的方向相同。调查表明,足迹是三匹马踏出来的,马过去最多不过一个钟头。我马上想起了巫医带着妻子和一匹驮马。温内图的看法与我一致,他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催马前进,默不作声。温内图从马鞍伸出身子,把头接近地面观察足迹,十分钟以后,足迹不见了。月亮开始照着地面,但是光线太弱,肉眼分辨力低。我和温内图下马,牵着马走在前面,每隔一段时间伏到地上细看足迹。月亮快下山了,我们停下来扎营。

  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是一阵轻风吹过来的。火肯定刚刚生起,否则,我们早就会有所觉察。我们请同伴们等一等,自己轻轻地向前走,没多久,就看见谷底右边一个树荫浓密的小河湾旁边,生起了一堆火。我们伏在地上爬行,到来火堆旁边,看见火边有三匹马和两个人。这两个人我们认得的。温内图对我耳语一声:

  “巫医和他的妻子,我们把他抓住。”

  “我听我兄弟的。”

  “我们如果抓住他,拖着他走,他还可能逃跑,干脆捆绑。”

  我们轻而易举地潜伏到他们身边,没有被发现。女的在吃饭,男的躺在草地上伸懒腰。

  “马上动手!”温内图轻轻说。

  我们一跃而起,扑到他身上。他叫喊一声,头上挨了我两拳,便安静下来了。我们用他自己的套索把他捆绑起来。温内图去接同伴们,因为在这儿过夜比较舒服。同伴们来了以后,这个女子不理睬我们,看见我们捆绑他的丈夫,也不说话。阿帕纳奇卡牵着母亲到火边,指着那个妇人说:

  “这就是蒂博·韦特—埃伦。”

  埃伦是托克贝拉作为基督教徒的名字。

  科尔马·普施默默地看了这个妇人很长的时间,然后深深叹息:

  “这是我心爱的,我美丽的托克贝拉?”

  “就是她。”我强调说。

  “上帝,上帝,我们民族美丽的女儿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肯定也完全变了。”

  她们两个过去都是美丽的,可是年龄不饶人,荒郊野岭的生活和疯癫病扭曲了“天空”(托克贝拉也叫做“天空”)的面貌。这两姐妹需要时间互相重新认识。科尔马·普施想坐到她身边,与她交谈。但是温内图说:

  “我的姐妹可以回避一下。蒂博·塔卡还没有恢复知觉。我们不能让他一醒来就发现谁在场。树后面是个藏身之所,请你们往那边去。”

  他的话也是针对其他人的,大家都按他的要求行事。

  没多久,蒂博·塔卡动起来了,睁开眼睛,一下就认出我们,少不了发出几声叫喊:

  “阿帕奇人!老铁手!噢,噢,噢。你们想对我怎么样?我碍着你们什么事啦?为什么要捆绑我?”

  “不要叫喊什么‘噢,噢’,”我回答,“也用不着扮演印第安人了。魔术师蒂博的印第安人戏该收场了。”

  “该诅咒的,你们说什么魔术师?”

  “是的。魔术师,弄虚作假者,小偷,骗子,强盗,造假币者,杀人犯,等等。听着,这一系列爱称,对你再适合不过了。”

  “你将受到我的咒骂。”

  “呸!你大概是想知道我们再次捆绑你的原因吧。我告诉你,你不能按时去参加约会了。”

  “约会?瞎说。在什么地方举行?”

  “在魔鬼头。”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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