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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奇怪的指责!此话竟出自这些人的首领嘴中。温内图不回答。他说话算数,不再多说。哈默杜尔抢着说:

  “你们突然发现你们中间有人啦?我想,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和射杀的野生动物,而是人。我们被当做人对待了吗?”

  “哦!这是另一码事。”

  “如果事情本身真的是另一码事,你怎么说都无所谓。你要是放走我们,把我们的东西统统交还给我们,我们就会把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的胳膊接起来,让你们为他高兴。世界上没有一件东西像卡特这么容易被包扎,他只有皮和骨头。把他的皮剥下来,包住折断的骨头,还可以省出一大堆皮来包他经常想断裂的其他部位。你是不是也这样看,霍尔贝斯,老浣熊?”

  “嗯,对,”大个子点头,“不过,即使有几百张皮,我也不会给他一张,亲爱的迪克。”

  卡特呻吟着,可怜地抽泣着。手臂只要动一下,骨头便把他的肉刺得生疼。雷迪走到他面前,又回头对我说:

  “我听老华伯说过,您也像外科医生一样在行。您就给他看看吧。”

  “是他的要求?”

  “是。”

  “你真的相信我会怜悯他?他可是宣布要处死我的人啊。”

  “他也许改变了想法,放您走。”

  “好吧。我知道,他是我们能够找得到的坏蛋中最杰出的一个。他也许会放我走。但是,这个‘也许’必须打上引号。你还没有弄明白,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些话是极其愚蠢的,是没有先例的武断。你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如果想逃跑的话,早就逃跑了。你真正认为我们是被你们随意牵着跑,任你们宰割的羔羊吗?如果我表示愿意帮这个忙,你会放走我们?”

  “我们当然不谈这个问题。”

  “如果我只要求不被杀死,而得到我的同伴们的同等待遇呢?”

  “这个问题也许可以与他谈谈。”

  “也许!可以用‘也许’来回答我吗?”

  “你是要我去问问他?”

  “对”

  他与老华伯谈了很长时间,回来报告:

  “他顽固不化,一定要您死,宁愿忍受痛苦,也不退却。他对您恨之入骨。”

  这句话对我的同伴们刺激太大。他们认为我不可能去医治他。大家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友好的话。

  “我无能为力。”雷迪说,“您当然不会接受他的看法,老铁手先生。”

  “为什么不?你说过,他也是人。你这句话是错的,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我对自己说,我也是人,将采取人的行动。’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仅仅把他当做一条可怜虫。走吧!”

  我的同伴们都想阻挡我,特里斯柯夫简直要跟我吵架。我让他们考虑并说出他们想说的话。我被绑在马背上到了卡特面前,他睁开眼睛,不得不看了我一眼。他们当然给我松了绑。他的臂部是双骨折,由于年岁已高,几乎无法治疗,而且非常危险。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我决定。“因为我们需要水。我们并不要走很远,近处有一条河。他还可以骑马,伤完全在手臂上。”

  卡特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并且发誓要对阿帕纳奇卡进行最残酷的报复。

  “你真的不能算人。”我打断他的话,“你的理智难道真的不足以看清,你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吗?”

  “不,是我做得不够。”他仍然讽刺地说。

  “你要是不向科曼伽人挑战,就不会被他从马上撞下来。而且,如果你手里不拿我的枪的话,胳膊也会安然无恙。”

  “枪与手臂骨折有什么关系?”

  “我对你从马上摔下来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你把它挎在身上,在着地的时候,你的手臂到了枪的中间,枪就起了两根撬棍的作用,双骨折就是这样产生的。如果你不占用我的财产,你就能安然无恙地从地上跳起来。”

  “你这话完全是为了气我。呸!那个陌生人和他的老婆该死!他们不来,什么事也不会有。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有天命,有上帝,而上帝没有看管好他的人。”

  直到现在,这个可怕的家伙也不放过对上帝的否定,甚至亵渎。我又自愿地让他们把我捆绑起来。我是完全有机会逃跑的。我在老华伯身边的时候,完全自由,枪就放在我旁边的地上,马在等待我。如果我拿起武器,上马并跑开,只不过是半分钟的功夫。可是,以后怎么办?我就必须跟在队伍后面,夜间去解救同伴们。歹徒们对此会有所预料,以十倍的警惕看守我的同伴。可是现在,我不逃跑,他们就不加戒备了。今天晚上,在科尔马·普施的帮助下,解救行动会顺利得多。因此,我没有利用这个机会。

  阿帕纳奇卡在母亲身边,与她谈话,毫无结果。蒂博在旁边看着,一肚子气,他不敢阻挡科曼伽人,我给他的教训起了作用,即使在我向他们走近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什么。我更靠近了一点,听见他们谈的是一般的内容。

  “您的精神没了,不想回来了。”他抱怨,“儿子不能和母亲谈话,她不理解他。”

  “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灵魂召回来。”我已经到了他们的旁边,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不!”蒂博大声说,“老铁手不能与她讲话,我不会容忍的。”

  “你会容忍的。”我对他进行威胁,“阿帕纳奇卡看守着他,如果他做一点点威胁的动作,你就撞倒他,他的手脚马上会断。”

  “我的兄弟老铁手可以相信我,”阿帕纳奇卡回答,“他可以和这个女人说话,这个白人巫医哪怕只动一下手,马上就有一马蹄踢在他身上。”

  他走到蒂博身边,保持着一种警告的、威胁的姿势。

  “你今天到过卡姆库拉诺?”我问妇人。

  她摇头,用没有精神的、空空洞洞的眼睛看着我。这种眼光使我感到痛苦。空虚也会起到攻击的作用。

  “你有丈夫吗?”我接着问。

  她又一次摇头。

  “你有一个男孩?”

  她再次摇头。

  “你看见你的姐姐了?”

  同样的摇头使我相信,她对有关科曼伽人生活的问题不敏感。我做另一种尝试,“你了解瓦瓦·伊克韦奇帕?”

  “伊……克韦……奇……帕……”她叹了口气。

  “是的,伊……克韦……奇……帕……”我重复每一个音节,加重语气说道。

  她回答了,当然是像在梦幻中一样。“伊克韦奇帕是我的瓦瓦。”

  我的猜测是对的,她是帕特雷的妹妹。

  “你认识塔胡亚?塔……胡……亚!”

  “塔胡亚是我的姐姐。”

  “谁是托克贝拉?托克……贝……拉!”

  “托克贝拉是我。”

  她注意起来了。这些涉及她儿童和青年时代的话给她留下了印象,她的精神回到了她疯癫前的年代,在那种黑暗中找不到光明,这就是她的疯癫所在。如果有一个那个年代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她的精神就会从忘却的深渊里升上来,这是容易理解的。她的眼光不再空虚,开始充实。我们要出发,时间非常宝贵。所以我马上提出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今天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你认识本德尔?”

  “本德尔……本德尔……本德尔……”她对我说,脸上露出友好的微笑。

  “或者说本德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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