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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像宙斯卷来一阵风暴,怂托起一片乌云,从俄林波斯

  山上升腾而起,飘出透亮的气空,逼向天际,

  海船边喧声四起,特洛伊人惊慌失措,

  溃不成军。其时,捷蹄的快马拉着全副武装的

  赫克托耳回跑,撇下特洛伊兵众,

  由他们违心背意,陷滞在宽深的壕沟里。

  深壁间,一对对拖拉战车的快马,

  挣断车杆的终端,丢弃主人的车辆。其时,

  帕特罗克洛斯朝着他们冲去,对达亲人发出严厉的吼叫,

  一心想着屠杀特洛伊兵壮,后者高声惊呼,

  堵塞了每一条退路;队伍早已乱作一团。风快的骏马

  挣扎着撒开四蹄,跑离海船和营棚,夺路回城,

  蹄腿踢起纷飞的灰末,扶摇着汇入云层。

  其时,只要看见大片慌乱的人群,帕特罗克洛斯就

  策马向前,高声呼喊;战勇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出马车,

  头面磕地,落在车轴下——战车压过身躯,疾驰而去。

  面对眼前的壕沟,帕特罗克洛斯的驭马一跃而过,这对迅捷。

  得享永年的灵驹,乃神祗送给裴琉斯的一份光灿灿的赠礼,

  此时奋蹄向前——帕特罗克洛斯的狂怒驱使他扑向赫克托耳,

  急于给他一枪送终,但后者的快马把他拉出了射程。

  恰如在一个昏暗的秋日,狂风吹扫着

  乌黑的大地,宙斯降下滂沦的暴雨,来势凶猛,

  痛恨凡人的作为,使他勃然震怒——

  在喧嚷的集会上,他们作出歪逆的决断,

  把公正抛到九霄云外,全然不忌神的惩治——

  在他们生活的地域,所有的河床洪水泛滥,

  谷地里激流汹涌,冲荡着一道道山坡,

  水势滔滔,发出震天的巨响,奔出山林,直扫而下,

  泻入灰濛濛的大海,劫毁农人精耕的田园。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的驭马撒蹄惊跑,呼呼隆隆。

  其时,帕特罗克洛斯,在打烂了前面的几支队伍后,

  转过身子,将敌人逼向海船,不让逃向城堡,

  虽然他们挣扎着试图如愿。他冲杀

  在海船、河流和高墙之间,

  杀敌甚众,为死难的伙伴讨还血债。

  闪亮的枪矛下,普罗努斯第一个送命,

  扎在胸胁上,不被战盾摭掩的部位,酥软了他的肢腿。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接着,帕特罗克洛斯扑向

  塞斯托耳,厄诺普斯之子,缩蜷在滑亮的

  战车里,吓得不知所措,松手脱落

  缰绳——帕特罗克洛斯逼近出枪,捅入

  下颚的右边,穿过上下齿之间的空隙。接着,他用

  枪矛把塞斯托耳挑勾起来,提过马车的边杆,像一个渔人,

  坐在突兀的岩壁上,用渔线和闪亮的

  铜钩,从水里钓起一条海鲜;就像这样,

  帕特罗克洛斯把他——大张着嘴,衍塞着闪亮的枪尖——拉

  出战车,扔甩出去,嘴脸朝下,扑倒在地,命息离他而去。

  接着,他又出手厄鲁劳斯,在他前冲之际,用一块巨大的石头,

  捣在脑门正中,把头颅砸成两半,

  在粗重的盔盖里;后者头脸朝下,扑进

  泥尘,破毁勇力的死亡蒙罩起他的躯体。

  其后,他又杀了厄鲁马斯、安福忒罗斯和厄帕尔忒斯,

  达马斯托耳之子特勒波勒摩斯、厄基俄斯和普里斯,

  伊菲乌斯和欧伊波斯,以及阿耳格阿斯之子波鲁墨洛斯,

  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挺尸在丰腴的土地上。

  其时,萨耳裴冬,眼看着他的不系腰带的伙伴们

  倒死在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帕特罗克洛斯手下,

  放声呵责,对着神一样的鲁基亚兵众:

  “可耻啊,你们这些鲁基亚人;你们在往哪里奔跑?还不奋起

  反击,赶快!

  我,是的,我将面对面地会会这个人,看看他

  到底是谁,那个强壮的汉子,已给我们带来

  深重的灾难,折断了许多镖勇壮汉的膝腿。”

  言罢,他跳下战车,双脚着地,全副武装;

  对面的帕特罗克洛斯见状,也马上

  跳离战车。像两只硬爪曲卷、尖嘴弯勾的秃鹫,

  搏战在一块高耸的岩面上,发出一声声尖叫,

  两位壮士面对面地冲扑,高声呼吼。

  望着此般情景,工于心计的克罗诺斯的儿子

  心生怜悯,对赫拉、他的妻子和姐妹说道:

  “唉,痛心呢!萨耳裴冬,世间我最钟爱的凡人,将服从命运的

  安排,倒死在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帕特罗克洛斯手中!

  我斟酌思考,在我的心间,平扯着两种选择:

  是把他抢出充满痛苦的战斗,

  活着送回富足的国度鲁基亚,还是

  把他击倒,在墨诺伊提俄斯之子的手下。”

  听罢这番话,牛眼睛天后赫拉答道:

  “可怕的王者,克罗诺斯之子,你说了些什么?

  你打算把他救出悲惨的死亡,一个凡人,

  一个命里早就住定要死的凡人?

  做去吧,宙斯,但我等众神绝不会一致赞同。

  我还有一事相告,并劝你记在心中:

  如果你把萨耳裴冬带回他的家园,仍然活着,

  那么,其他某位神明亦可能心怀希望,

  把自己的儿子带出激烈拼搏的战场——

  要知道,许多神祗的儿子战斗在普里阿摩斯

  雄伟的城堡前;你的作为将引起极大的愤恨。

  不行,虽然你很爱他,为他的不幸悲悼,

  也得让他果在那里,倒死在激战中,

  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帕特罗克洛斯的手下。

  然而,当灵魂和生命离他而去,你可差遣,

  死亡,亦同舒怡的睡眠,把他带走,

  送往他的家乡,辽阔的鲁基亚,

  由他的兄弟和乡亲为他举行隆重的葬礼,

  筑坟树碑,接受死者应该享受的尊仪。”

  她言罢,神和人的父亲不予驳违,

  但他洒下铺地的泪雨,殷红的血珠,为了

  心爱的儿子——帕特罗克洛斯即将

  把他杀死,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土地肥沃的特洛伊。

  他俩相对而行,咄咄逼近;

  帕特罗克洛斯首先投枪,击中光荣的斯拉苏墨洛斯,

  王者萨耳裴冬强健的驭手,打在

  小腹上,酥软了他的肢腿。

  萨耳裴冬紧接着掷出投枪,闪亮的枪矛

  偏离目标,击中驭马裴达索斯的

  胸肩,后者惊叫着呼喘出命息,在尖利的

  嘶声中躺倒泥尘;生命的魂息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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