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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她站起身,可还没等她走出屋子,前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我去——让我去,”尤斯塔西雅以一种在她是很罕见的急促声调说道;同时她急切地向飞蛾飞进来的窗子看去,但是那儿什么也看不见。

  “你最好别在晚上这种时候出去。”他说。克莱姆抢在她前面走到门前,尤斯塔西雅等在那儿,她那毫无表情的样子掩饰了她内心的激动和不安。

  她倾听着,克莱姆打开了大门。外面没传来说话声,他很快就关上了大门,踅回屋里,说道,“外面没人。我真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晚上剩下的时间他老在捉摸着,因为实在没法解释这事儿,尤斯塔西雅也没说什么,她知道的那件事,只是更增加了这件事的神秘性。

  与此同时,外面上演了一幕小小的活剧,正因为它,至少使尤斯塔西雅避免了在这天晚上卷进这件事的一切可能性。正当怀尔德夫准备再一次用飞蛾发出一次信号时,另一个人跟在他身后来到了门边。这个人手中拿着一支枪,注视了一会儿前者在窗前的行动,便走到了屋前,敲了几下大门,又绕过屋角,翻过院篱消失了。

  “该死的家伙!”怀尔德夫说,“他又盯上了我。”

  这阵猛烈的敲门声使怀尔德夫想再次发出信号的打算完全落了空,于是他抽回身,走出了院门,迅速沿小路走回去,他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求别让人发现。走到小山丘的半路当中,小路靠近了一丛生长不良的忍冬,在一片漆黑中,它看上去就好像一只黑眼睛中的眼球。当怀尔德夫走近这地方时,一声枪响在他耳边震响,几颗霰弹落进了他身边忍冬的树丛中。

  毫无疑问,他本人就是这次枪击的对象;他一头扑进了小树丛中,用自己的手杖狠命击打着树丛;但里面没人。这次袭击要比上次的行动更为严重,怀尔德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个新的、更令人不快的、有计划的威胁开始了,它的目的显然要让他的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害。怀尔德夫将维恩第一次的行动视作是一种胡闹,红土贩子那么做只是不知好歹而已,但现在这么做已经过了头,不仅仅是胡闹,而是相当危险了。

  如果怀尔德夫知道维恩如今是多么认真的话,他就会更加震惊。当这个红土贩子在克莱姆家外面看见怀尔德夫后,他几乎被激怒了,于是他准备在尽可能近的距离内开枪向他射击,只要不把他打死就行,好吓住这个年轻的店主,阻止他这种顽固的冲动。他内心里对这种粗暴的强制行为是否合法并没有多加考虑。在这种情况下,想做出这般举动的人都是不会考虑这些的,有时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想法。从斯特拉福德的弹劾案到农夫林奇用粗暴的方法对维吉尼亚暴徒实施私刑 〔注:指18世纪维吉尼亚治安官查尔斯·林奇,他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对亲英分子不按法律程序实施私刑。〕,本来就有着许多无视法律而行使判决的成功例子。

  在离克莱姆离群索居的家大约半英哩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村庄里住着一个治安官,他是维持爱尔德沃思教区平安的两个治安官之一,怀尔德夫径直去了这个治安官的家。通过洞开的大门,他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几乎就是治安官挂在一枚钉子上的那根警棍,似乎向他肯定这就是要达到他的目的的手段。不过,等他询问了治安官的妻子后,他才知道,治安官不在家。怀尔德夫说他会等他回来的。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没见治安官回来。怀尔德夫极度愤怒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进而对自己的行为、对眼前的情景、对治安官的妻子和周围的一切都感到不满和不安。他站起身,离开了治安官的家。总之,这个晚上的经历,对他这种盲目的情感产生了一种不说是冰冷刺骨的打击,至少也可说是泼了一盆冷水,使怀尔德夫再也没有兴致在天黑后荡到爱尔德沃思去,希望从尤斯塔西雅那儿得到一两眼顾盼了。

  这样一来,红土贩子通过自己粗暴的办法,极其成功地使得怀尔德夫打消了这种晚上出去闲逛的念头。这天晚上,他将尤斯塔西雅与她的旧情人之间相会的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他没有估计到,他行动的结果,只不过使怀尔德夫的行动方式来了个改变,却并没有完全受到阻止。赌几尼的行为并没有使怀尔德夫成为克莱姆家的一个受欢迎的客

  人,但去拜访他妻子的亲戚则是十分自然的,于是他下定决心要去看看尤斯塔西雅。而且有必要避开晚上十点钟,选择某个较合时宜的时候去。“既然在晚上去不安全,”他说,“我就在白天去。”

  与此同时,维恩离开了这片荒原,前去看望约布赖特太太,由于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自己家里的那笔失却的几尼作出了一个相当凑巧的报复行动,因此约布赖特太太便同他建立了一种相当友好的关系。她很奇怪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来看她,不过还是很愿意见见他。

  他把克莱姆的苦恼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还把他目前的生活状况也告诉了她;然后把话头转到了托马茜身上,稍稍提了提她过日子的明显不幸。“嗯,太太,由于这种情况,”他说,“你能做的最好的事,莫过于亲自到他们的家里去看看他们,即便一开始会受到一些冷遇,你还是该去一下。”

  “她和我儿子两人在婚姻问题上全都违背了我的心意;因此我没兴趣去他们家。他们两人的麻烦全是他们自己造成的。”约布赖特太太尽力想把话说得严厉些,尽管她想竭力掩饰,但是关于她儿子现状的这番描述,还是使她的内心深受触动。

  “你的拜访会使怀尔德夫的行为放规矩些,还会避免让不幸降临到那片荒原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晚我在那儿看见了一些我十分不愿见到的事情。我真希望你儿子的家跟怀尔德夫先生的家能相距百英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只隔四、五英哩。”

  “这么说来,他跟克莱姆的妻子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却把托马茜完全蒙在鼓里!”

  “我们只希望现在还没有达成什么默契。”

  “我们的希望很有可能是徒劳的。噢,克莱姆!噢,托马茜!”

  “还没有造成什么危害。事实上我已经劝说怀尔德夫多管管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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