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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之乱(7)


  二年夏四月,张方废羊后。

  游楷等攻皇甫重,累年不能克,重遣其养子昌求救于外。昌诣司空越,越以太宰颙新与山东连和,不肯出兵。昌乃与故殿中人杨篇诈称越命,迎羊后于金墉城,入宫,以后令发兵讨张方,奉迎大驾。事起仓猝,百官初皆从之,俄知其诈,相与诛昌。颙请遣御史宣诏喻重令降,重不奉诏。先是城中不知长沙厉王及皇甫商已死,重获御史驺人问曰:“我弟将兵来,欲至未。”驺人曰:“已为河间王所害。”重失色,立杀驺人。于是城中知无外救,共杀重以降。颙以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

  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司空越起兵讨之。秋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帅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楙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楙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且有克让之美矣。”楙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楙自为兖州刺史,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是时越兄弟并据方任,于是范阳王虓及王浚等共推越为盟主。越辄选置刺史以下,朝士多赴之。

  成都王颖既废,河北人多怜之。颖故将公师藩等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众至数万。初,上党武乡羯人石勒有胆力,善骑射。并州大饥,建威将军阎粹说东嬴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勒亦被掠,卖为茌平人师欢奴,欢奇其状貌而免之。欢家邻于马牧,勒乃与牧帅汲桑结壮士为群盗。及公师藩起,桑与勒帅数百骑赴之。桑始命勒以石为姓,勒为名。藩攻陷郡县,杀二千石、长吏,转前攻邺。平昌公模甚惧。范阳王虓遣其将苟晞救邺,与广平太守谯国丁绍共击藩,走之。

  八月,司空越以琅琊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越帅甲卒三万,西屯萧县,范阳王虓自许屯于荥阳。越承制以豫州刺史刘乔为冀州刺史,以范阳王虓领豫州刺史。乔以虓非天子命,发兵拒之。虓以刘琨为司马。越以刘藩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乔上尚书列舆兄弟罪恶,因引兵攻许,遣其长子祐将兵拒越于萧县之灵壁,越兵不能进。东平王楙在兖州,征求不已,郡县不堪命。范阳王虓遣苟晞还兖州,徙楙都督青州。楙不受命,背山东诸侯与刘乔合。

  太宰颙闻山东兵起,甚惧。以公师藩为成都王颖起兵,壬午,表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给兵千人。以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邺,欲以抚安之。又遣建武将军吕朗屯洛阳。颙发诏,令东海王越等各就国,越等不从。会得刘乔上事,冬十月丙子,下诏称“刘舆迫胁范阳王虓造构凶逆。其令镇南大将军刘弘、平南将军彭城王释、征东大将军刘准,各勒所统,与刘乔并力。以张方为大都督,统精卒十万与吕朗共会许昌,诛舆兄弟。”释,宣帝弟子穆王权之孙也。

  丁丑,颙使成都王颖领将军楼褒等,前车骑将军石超领北中郎将王阐等,据河桥为刘乔继援。进乔镇东将军,假节。

  刘弘遗乔及司空越书,欲使之解怨释兵,同奖王室,皆不听。弘又上表曰:“自顷兵戈纷乱,猜祸蜂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旦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如今者也。臣窃悲之。今边陲无备豫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惟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虎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臣以为宜速发明诏,诏越等令两释猜嫌,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时太宰颙方拒关东,倚乔为助,不纳其言。乔乘虚袭许,破之。刘琨将兵救许不及,遂与兄舆及范阳王虓俱奔河北。琨父母为乔所执。刘弘以张方残暴,知颙必败,乃遣参军刘盘为都护,帅诸军受司空越节度。

  十一月,立节将军周权诈被檄,自称平西将军,复立羊后。洛阳令何乔攻权杀之,复废羊后。太宰颙矫诏,以羊后屡为奸人所立,遣尚书田淑敕留台赐后死。诏书屡至,司隶校尉刘暾等上奏,固执以为“羊庶人门户残破,废放空宫,门禁峻密,无缘得与奸人构乱,众无愚智,皆谓其冤。今杀一枯穷之人,而令天下伤惨,何益于治。”颙怒,遣吕朗收暾,暾奔青州依高密王略。然羊后亦以是得免。

  十二月,吕朗等东屯荥阳,成都王颖进据洛阳。

  刘琨说冀州刺史太原温羡,使让位于范阳王虓。虓领冀州,遣琨诣幽州乞师于王浚。浚以突骑资之,击王阐于河上,杀之。琨遂与虓引兵济河,斩石超于荥阳。刘乔自考城引退。虓遣琨及督护田徽东击东平王楙于廪丘,楙走还国。琨、徽引兵东迎越,击刘祐于谯。祐败死,乔众遂溃,乔奔平氏。司空越进屯阳武,王浚遣其将祁弘帅突骑鲜卑、乌桓为越先驱。

  光熙元年。初,太弟中庶子兰陵缪播有宠于司空越,播从弟右卫率胤,太宰颙前妃之弟也。越之起兵,遣播、胤诣长安说颙,令奉帝还洛,约与颙分陕为伯。颙素信重播兄弟,即欲从之。张方自以罪重,恐为诛首,谓颙曰:“今据形胜之地,国富兵强,奉天子以号令,谁敢不从。奈何拱手受制于人。”颙乃止。及刘乔败,颙惧,欲罢兵与山东和解,恐张方不从,犹豫未决。

  方素与长安富人郅辅亲善,以为帐下督。颙参军河间毕垣尝为方所侮,因说颙曰:“张方久屯霸上,闻山东兵盛,盘桓不进,宜防其未萌。其亲信郅辅具知其谋。”缪播、缪胤复说颙“宜急斩方以谢,山东可不劳而定。”颙使人召辅,垣迎说辅曰:“张方欲反,人谓卿知之,王若问卿,何辞以对。”辅惊曰:“实不闻方反,为之奈何?”垣曰:“王若问卿,但言尔尔,不然必不免祸。”辅入,颙问之曰:“张方反,卿知之乎?”辅曰:“尔”颙曰:“遣卿取之,可乎?”又曰:“尔”颙于是使辅送书于方,因杀之。辅既昵于方,持刀而入,守合者不疑。方火下发函,辅斩其头。还报,颙以辅为定安太守。送方头于司空越以请和,越不许。宋胄袭河桥,楼褒西走,平昌公模遣前锋督护冯嵩会宋胄逼洛阳。成都王颖西奔长安,至华阴,闻颙已与山东和亲,留不敢进。吕朗屯荥阳,刘琨以张方首示之,遂降。甲子,司空越遣祁弘、宋胄、司马纂帅鲜卑西迎车驾,以周馥为司隶校尉,假节,都督诸军,屯渑池。

  夏四月己巳,司空越引兵屯温。初,太宰颙以为张方死,东方兵必可解。既而东方兵闻方死,争入关,颙悔之,乃斩郅辅,遣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将兵拒祁弘等于湖。五月壬辰,弘等击随、默,大破之,遂西入关,又败颙将马瞻、郭伟于霸水,颙单马逃入太白山。弘等入长安,所部鲜卑大掠,杀二万馀人,百官奔散,入山中拾橡实食之。己亥,弘等奉帝乘牛车东还,以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守关中。六月丙辰朔,帝至洛阳,复羊后。辛未,大赦,改元。

  马瞻等入长安,杀梁柳,与始平太守梁迈共迎太宰颙于南山。弘农太守裴廙、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起兵击颙,斩马瞻、梁迈。疋,诩之曾孙也。司空越遣督护麋晃将兵击颙,至郑,颙使平北将军牵秀屯冯翊。颙长史杨腾诈称颙命,使秀罢兵,腾遂杀秀,关中皆服于越,颙保城而已。

  八月,以司空越为太傅,录尚书事。范阳王虓为司空,镇邺。平昌公模为镇东大将军,镇许昌。王浚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领幽州刺史。越以吏部郎颍川庾敳为军咨祭酒,前太弟中庶子胡母辅之为从事中郎,黄门侍郎河南郭象为主簿,鸿胪丞阮修为行参军,谢鲲为掾。辅之荐乐安光逸于越,越亦辟之。敳等皆尚虚玄,不以世务婴心,纵酒放诞。敳殖货无厌,象薄行,好招权,越皆以其名重于世,故辟之。

  祁弘之入关也,成都王颖自武关奔新野。会新城元公刘弘卒,司马郭劢作乱,欲迎颖为主,治中顺阳郭舒奉弘子璠以讨劢,斩之。诏南中郎将刘陶收颖。颖北渡河,奔朝歌,收故将士,得数百人,欲赴公师藩。九月,顿丘太守冯嵩执之送邺,范阳王虓不忍杀而幽之。公师藩自白马南渡河,兖州刺史苟晞讨斩之。

  进东嬴公腾爵为东燕王,平昌公模为南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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