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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苏大娘王府安身 郦丞相夫妻宽慰(1)


  却说太郡闻得郦丞相夫妻相得,亦笑曰:“我亦闻丞相和气,常与梁夫人嬉笑,相府众人周知。吾们好不颠倒,却疑是女扮男装。此乃面貌相仿,孟小姐纵有才学,亦不敢如此大作弄。”

  老王摇头曰:“我不信,哪有面貌、笔迹、名字俱皆相同,不是孟小姐,怎能件件凑巧?”

  忠孝王曰:“父王说的亦是。他今官居右相,朝廷正在亲信,伊岳父又是左相,满朝富贵层出其门。孩儿是他门生,若有微言,他一变面,就是欺侮大臣,死罪难免;纵是孟小姐亦须他良心发现,孩儿不敢妄言惹祸。”

  老王曰:“此言不差,然此女有情有意,因何不改装完亲?今幸他与你情投,可将此图挂在书房内,倘遇他前来;可请到书房避寒,他骤见自己的形容,必有惊恐之状,我们就好设计试探口气,免得怀疑。”

  太郡大喜曰:“即当如此而行。”

  到了晚间,忠孝王把图挂在鸾凤宫书房内;备一香案,点上香烛,满室明亮,烹茶恭奉,叹曰:“难知小姐流落何处,愚夫为尔肠断,不知今生可能相会否?”言讫下泪。

  只见孟小姐画着淡妆,只插一枝花托淋天,身穿白绸罗衫;背后两条鸾凤,微风吹却半边,迎风而立,凝脾沉思不般。忠孝王一时有感;口占了律诗曰:

  冰心不羡紫朱轮,避世留图自写真,
  寂静素娥传妙意,清清秋水拟芳卿。
  凝辟翠袋愁中色,拂额湘梅醉后春,
  梦带篓所虚佩韵,半裳轻舞却全身。
  对影含愁原独诉,背灯欲语岂相亲?
  绿窗一夕和珠泪;金屋三年待玉人。
  他日欲寻仙路去,梦魂莫误武陵源。

  吟罢,欲题在图上,又恐郦相果是孟氏,岂不怪吾无礼与他并列?即用金凤笺题上,黏在画边壁上。坐至二更后,叹曰:“今晚将此图同寐共寝,亦算是同枕共床。”

  随把丽图卷好,脱了衣服上床,把图抱在怀中。睡到天明起来,到内衙请安,坐在旁边。是早朔风凛烈,透骨生寒,只见女婢报曰:“启上千岁,今有郦丞相前来拜访。”

  老王夫妻对少王曰:“吾儿可请他看图,试他面有异容否?”

  忠孝王称是,奔出殿来。按北京每到冬间严寒,即挂免朝牌,文武免朝,有事乃至偏殿启奏,郦相故得闲暇。那忠孝王拜接上殿,尊其上坐,自己坐在旁边,家人献茶。郦相身穿貂鼠袍,蓝缎面,殿上悬着红缎门帘绞缎里,虽有风不能进,但银鸾殿高大,亦觉寒气逼人。郦相曰:“今朝果是寒冷。”

  忠孝王乘势拱手曰:“此处宽大寒冷,有伤恩师贵体。小斋颇可蔽风,不嫌裘浅,请到小斋略坐,未知尊意若何?”

  郦相心思,未知他的书斋若何?郦便答曰:“极好,但打扰不该。”

  忠孝王连称不敢,即起引路,吩咐家将进内,令闲人退出,郦太师驾到。

  二人来到鸾凤宫,及到房前,早看见画图。方知是要探我谅慌否?值吾自昨日已知母亲进京,画图定付观看,我怎能惊慌?好不妄想!却假意步到画图前赞曰:“画笔秀媚可爱。”

  再看一会,回顾忠孝王曰:“看来画图真生似真容一般。”

  原来忠孝主细看郦相,非但无惊容,反向前观看步又闻前言,寻思幸吾未说甚话,道:“不然岂不得罪了恩师?”

  便答曰:“正是真。”

  郦相曰:“吾不信世间有如此美丽女人。”

  忠孝王伤心曰:“就是亡妻孟氏小姐的形图。”

  郦相曰:“看来此图莫非亲笔么?”

  忠孝王曰:“连画上诗句亦是拙内亲笔。”

  郦相曰:“这真可谓才貌双全,世上少有!”

  忠孝王下泪曰:“恨门下福薄,如今物在人遗,徒增伤感!”

  郦相把诗一看,问曰:“依此诗意,孟氏是改装求取功名,但今令岳父有欺君之罪,不知前日投水又是何人?”

  忠孝王细将苏映雪代嫁说了一遍。郦相曰:“难得苏氏贞节。但孟氏有此才情;必非夭折之相,亦无失节之事。年兄可留心于文官内寻访,切不可在女子中打探。但他既能移花木,有此才能,必是有事阻滞,故未能进京相会。依吾愚见,管教三年定来寻你,年兄不须忧心。此女有惊人之力,非寻可会。”

  忠孝王曰:“门下意欲侯春暖即便解官,往天涯海角,务要寻着,方得如愿。”

  郦相闻言,心中伤感,只得劝曰:“年兄说哪里话,尔身居王位,正当事君养亲,以图忠孝,岂可为着妻室丢了君亲?若是他人说此话,我即责其重色,轻去君父,下官一生最敬忠孝。你倘对人说此话,必被旁人耻笑。”

  忠孝王曰:“恩师教训,金玉良言。但人生在世,忠孝情义,各要保全。今幸太平,又值双亲壮健,可以乘隙寻访妻子,以全情义。”

  相曰:“孟氏有许多作用,非可容易寻访,亦非负义之女,三年必自来完亲,方知下官料事不差。”

  忠孝王曰:“倘得如恩师言,门下愿足矣。”

  郦相曰:“只管放心,定必天从人愿。”

  遂起辞别。忠孝王曰:“待备酒小酌回府。”

  郦相曰:“另日领情。”

  即殿上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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