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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观画图乃知代嫁 认笔迹方悟男装(2)


  忠孝王惊讶曰:“这就奇了;苏映雪不过小户之女,出身低微,得配刘奎璧,入门就是夫人,有甚不妙?竟带刀行刺,投水尽节,不但为我皇甫家守节,亦替孟氏争光,未知还有甚人否?”

  孟士元曰:“他无兄弟姊妹,只有一个母亲,唤做苏大娘,现今同拙内住在内衙。”

  忠孝王曰:“烦岳父请苏大娘出来,受小婿拜见。”

  孟士元曰:“系是小户女流,怎见得大贵人。”

  忠孝王曰:“他女儿为小婿身亡,苏大娘亦是小婿的岳母,怎敢以贵贱分别,须拜为是。”

  孟嘉龄曰:“待我请来。”遂入内。

  按苏大娘在屏后,已知其详,谓孟嘉龄曰:“多蒙忠孝王厚意,奈我命苦之人,何颜相见,劳烦公子称谢就是。”

  孟嘉龄曰:“忠孝王真心拜见,大娘不必推辞。”

  苏大娘只得同出。孟士元夫妻俱起身迎接曰:“这忠孝王感念令嫒为他守节丧身,特请大娘相会,即回顾家人。”

  再备一席酒来。忠孝王忙移二把椅放在上面,请苏大娘上坐。苏大娘立旁边曰:“妾身乃苦命之人,亲生女儿身亡,乳养孟小姐又无踪迹,怎敢受千岁拜见?”

  忠孝王曰:“令嫒为我身亡,尔亦是我的岳母,如何推辞。”

  苏大娘只是不敢上坐。忠孝王跪下曰:“岳母既过谦,我就此拜见。”

  苏大娘忙向前扶起曰:“千岁如此厚礼,亡女九泉感德无涯。”

  孟士元夫妻即请同坐在上面,忠孝王与孟嘉龄坐在旁边。忠孝王间苏大娘曰:“刘奎璧富贵具备,才貌双全,令嫒因何不愿结婚?大娘必知其详。”

  苏大娘曰:“此事我亦不知何故。记得那日千岁到孟府比箭完婚,小女亦曾见千岁容貌乃极富贵之相,深怪刘国舅不良,敢来争婚。及孟小姐潜逃,留书荐嫁他,便说千岁有此形容,日后出头极贵,势必报怨,刘奎璧难免杀身之祸,啼哭抵死不愿嫁他。老身因受孟府深恩,苦迫小女,无奈代嫁投水,看来总是我苦命,故有此事。”言讫下泪。

  家人呈上筵席,苏大娘同韩夫人宾主对饮一席,孟士元父子及忠孝王同饮一席。韩夫人令女婢把画图收入内面。忠孝王问苏大娘曰:“未知岳母家中还有何人?”

  苏大娘说明女儿满月夫死,决意守节;即到孟府,道:“若非孟夫人满门厚德收留,我已无家可归。”

  忠孝王对孟士元夫妻曰:“小婿立意要守令嫒三年丧服。方始娶妾,至今尚是家母主理中馈,小婿心甚不安。今幸遇苏大娘到此,小婿欲请其到舍;一则替家母料理家务,助家母一臂之劳;二则小婿亦好服侍养老送终,以尽小婿一点孝心。”

  韩氏曰:“此事决难从命。大娘在此多年,与我情同姊妹,一切家务俱他执掌,如何分离,岂不冷落无人叙谈?”

  忠孝王曰:“不是这等说。岳母家务尚有媳妇照管,奴婢又好陪伴言谈,舍下乏人约束,二则苏大娘令嫒为小婿而死,小婿亦是苏大娘的女婿,大娘住在我家亦觉面熟。岳母虽是礼待,终是外人,非亲非戚,不若到小婿家中为是,遂请苏岳母即到舍下,容小婿奉敬。”

  苏大娘曰:“老身庸才,多蒙孟夫人夫妻及千岁厚德,唯有感激而已。二处总是一般,老身犹如杨柳,随风而飘。”

  孟士元对韩氏曰:“贤婿家中乏人,苏大娘当暂住王府为是。”

  韩氏曰:“既如此,来且收拾行李,到王府未迟。”

  忠孝王大喜,称谢曰:“家母今后可得一臂之力,今当回舍禀明父母。”

  即起身对韩氏曰:“小婿专心候求令嫒画图,供奉房中,以尽夫妻之情。”

  韩氏曰:“老身与小女时刻难离,待吾请画工照样描一图,送与小婿,此乃小女的亲笔,老身要留下相伴。”

  忠孝王曰:“小婿若见令嫒亲笔,如见令嫒一般。若要画图,待小婿请一画工描画一幅,送与岳母。”

  韩氏只是不肯。忠孝王曰:“岳母与我相争画图,为不该。令嫒若在,连人亦要归吾,何况此画图理合归于小婿方合女生外相之言。待小婿请画工描图送与岳母,方为正理。”

  韩氏无奈,着女婢取图出来。忠孝王恐有别图,着女婢展开细看,方才卷好。韩氏笑曰:“贤婿好不多心,老身岂有备一幅假的瞒贤婿?何须开看。”

  忠孝王亦笑曰:“只因令嫒恩深,不得不疑耳。”

  遂对苏大娘曰:“来日差人押轿前来,岳母即到舍相会。”

  苏大娘曰:“此乃贵人提携,老身自当领命。”

  忠孝王带图画上马而去。

  且说忠孝王回府,到后衙见老王夫妻,礼毕坐下,便把岳父相请,赠孟氏画图,始知孟氏男装避走,苏映雪不肯代嫁,恐孩儿异日出头报怨,并行刺投水等情言明,再把苏映雪之来历说明。老王夫妻惊曰:“难得苏氏节烈,却又巨目,早知吾儿有升腾之日,为吾等尽节。异日当以厚礼供奉其牌位于祖橱祭,方尽吾心。但可惜贤媳避难无踪。料已不在人世。”

  忠孝王曰:“吉人自有天相,谅孟氏必非夭折之徒,实是有事阻滞,得进京相会。现在隆冬之际,待来年早春,孩儿情愿辞官走天涯,务要寻着方休。”

  老王夫妻劝曰:“儿好呆痴,他乃女流,定在家内,且四海茫茫,哪里去寻访?这是枉然徒劳之事,不可辞官。”

  忠孝王曰:“且待来春再作商议。”

  老王磋叹苏映雪不贪国戚富贵,甘心死节,况又明目,早知孩儿项有今日富贵,真是孩儿知已,死的可怜;且喜家门有幸,所遇女子俱皆贞节。老王曰:“可把孟氏图画取来观看。”

  忠孝王即令家将把圃图挂在壁上,太郡骇然曰:“吾不信世上哪有如此美貌佳人,定是自画装点,故有如此美貌。”

  老王一看,大惊曰:“此图与郦丞相相似,看来明是郦相一般。”

  忠孝王曰:“怪不得孩儿初见面熟,看来连画上诗句亦是郦恩师笔迹。”

  老王曰:“郦相名君玉,除了一玉字,明是郦君二字。恨吾等痴呆,猜测不出。怪不得恩师恩待我们满门,真是贤德媳妇。”

  忠孝王方省悟曰:“郦相虽是谦虚待人,终不及厚待孩儿笑容满面多,孩儿若往请安,必常留饮,他若稍暇,即来了顾,孩儿心甚不安。谁知是念及夫妻情,真是贤淑妻子也。”

  太郡大喜曰:“我等前年罪在不赦,难得他为着我们的事情,便不顾生死,极力保奏,使吾父子封王,古今罕有,乃是我等满门大恩人。只是因甚不早改妆完亲,却是何故?”

  老王曰:“此事我亦不解。还有一段破绽。郦相十七岁连中三元,十九岁拜相,若非山川毓秀,祖先积德,焉有如此显职?因何宗人并无人在朝出仕,平日又无亲人来往?为父常常怀疑。原来是屡气龙楼,徒足沸玩而已。”

  忠孝王忽转一念,笑曰:“我们好得差错,恩师娶梁相之女为妻,闻得夫妻甚是相得,若果二女成婚,两心不足,怎能相得?”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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