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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美恩爱亲折证方得分明 好姻缘各揣摩尚多疑虑(2)


  柳小姐道:“诗词一道,舍弟实奉先京兆之戒,而未敢留心。凡前赓和,皆贱妾为之捉刀,正以脂粉抱愧,不意转蒙君子之垂青,结成萝莬,真天缘也。”

  花天荷道:“这还说是香奁咏雪,夫人之常。青云前说,破青削天与花皮豹二贼之遗计,亦出之夫人,不知果否?”

  柳小姐道:“此事虽妾为之,然破贼之方略,却非妾能,实具于册中。妾不过见君子已归,按台又求之甚急,恐失此好机,故大胆代为应酬耳。不意破贼成功,竟捷于影响,真仙物也。”

  花天荷道:“据夫人说来,则卑人今日之乌纱,皆夫人赐戴也。此德何以为报?且夫人既知破二贼之方略,则破大藤峡之方略,想亦玩之熟矣。”

  柳小姐道:“据册看来,从青羊岭而入,不半夜便可直诛贼首矣。但就图而观,径实险隘,昏暗难行。必得一亡命之徒,而又有些机智之才,率众奋勇而前,不疑不惧,方可成功。若见险而不知求平,遇狭而不知向宽,便恐难矣。”

  花天荷听了,满心欢喜道:“不意夫人论兵又精微如此,令人敬服。卑人何幸,得偕为佳偶。此去揭巢,全赖夫人为之借箸矣。”

  柳小姐笑道:“今日在闽,惟妾侍奉巾栉。或蒙赐问,得以展布腹心。倘明日至广,则恐碧玉连环所聘之夫人,又将主谋矣。贱妾刍荛,恐难忝于末议。”

  花天荷听了,大笑道:“我只道我花天荷性僻情痴,为夫人与青云藏头露尾耍了,直要到如今方才明白,不料夫人与青云这等聪慧,也被我花天荷藏头露尾,戏耍得有趣。”

  柳小姐道:“以贱妾姐弟之愚,受良人之戏耍,何足为奇。但恐碧玉连环之聘,非戏要也。”

  花天荷道:“碧玉连环若非戏耍,终不成我花天荷又别聘一夫人?不瞒夫人说,我花天荷若是容易聘定,此时罗绮中偕秦晋久矣。只因赋性愚癖,看天下之脂粉珠翠不上眼,故只身至于老大。前因偶睹青云丰姿之美,戏取譬言之,不意天缘作合,果有同胞之夫人在,遂为青云将双足系牢矣。设使碧玉连环又别有聘,必天又生一夫人而后可。使天不能再生一夫人,而谓花天荷又等闲别聘,恐花天荷矫矫自持,不如斯之滥聘也。”

  柳小姐道:“君子既不浪聘,则碧玉连环置之何所?”

  花天荷道:“此事实对夫人说了罢。向日青云至广,我曾邀他到花田去看花。不期我有公务耽迟,青云先独坐花下,忽有一个赵参将的小姐,二人花边邂逅,彼此留情。及我到时,而此女已去。惟见青云没情没绪,问其缘由,方知为此。青云浼我作伐,我口虽应承,因从青云匆匆而来,遂未议及。不期这女子因思慕青云,染成一病。父母根寻其故,方知这花田看花而起。急急使人访问花田少年,而见者不识青云,见我与青云对饮,遂误传作我。后又因我去了,这女子竟病得恹恹不起,父母慌了,只得央马岳至闽,与我作伐。我正恐此女别嫁,失了青云之信,忽见其错认而来,遂将错就错,诡托借聘于岳母,而以碧玉连环代为青云订了。我岂有既定了夫人,又有别定之理!”

  柳小姐听了,不胜欢喜道:“若这等说起来,则君子为舍弟费了一团心机,而舍弟尚漠然不知,真可谓被你藏头露尾耍了。待妾明日与他说知,使他欢喜,也好打点去做亲。况母亲为他的亲事,也时常算计,恐怕定差了不中他意。若有他自看中意的,又聘下了,又是一件美事。”

  花天荷道:“岳母处悄悄通知,使他欢喜可也。青云且慢与他说,只要他送你到广。待他到广,看赵家做何光景,再出其不意,与他成亲,方觉有些笑声。且可出他不明告我夫人之气。”

  柳小姐听了,笑将起来道:“有理,有理。”

  夫妻二人说得投机,你爱我慕,真可谓相敬如宾。正是:

  动人深爱无非美,服我骄心自是才。
  有美有才相对处,何愁风月不佳哉。

  柳小姐与母亲说知,前日借去碧玉连环,却是为兄弟定亲。又说明这亲事,是兄弟在广东时,自看中意的。杨夫人听知,甚是欢喜。

  过了三朝、六朝、九朝,马岳就禀催花天荷动身。花天荷知不可再留,也就与柳青云商量,择吉起程。又再三要柳青云送姐姐到广上任。柳青云因与姐姐说道:“姐夫要我送姐姐至广,做兄弟的岂有不送之理。但兄弟在广中,曾有一头亲事,内姐夫为我作伐,姐夫向日已亲口许了。前日又亲说为我定了。只因这些时无事入广,故不提起。今既到广上任,这件事定要坐落在姐夫身上。况姐夫此时又作了总戎,若肯开口,吹灰之力。”

  柳小姐道:“这亲事,既是你心上所喜,又是姐夫作得来的,我包管你成就。此时不必开口。若开口,连送我的情都没了。”

  柳青云道:“姐姐说得有理。”

  杨夫人见女儿女婿起身快了,只得治酒送行。忙了三五日,花天荷竟发牌到府县,拨轿马人夫与柳小姐、柳青云,拜别杨夫人而长行矣。正是:

  为女求夫婿,时思婚约成。
  谁知婚合后,反作别离行。

  杨夫人送女出门,在家思想不表。

  却言花天荷夫妇与柳青云发牌驰驿而来,一路所过府县,送的送,迎的迎,好不风骚。不多时,早到了广城。合营将士皆远远迎接。此时桑国宝已让出衙门,住在外面,单候交印。花天荷竟发扛箱,并家小入总兵衙内居住。一面择吉受印,一面就拜谢按院,一面即接见将士,一面即发号施令,一面即悄悄伏兵要路,以邀出劫之贼。一面即挑选兵将,欲作捣巢之计。到任不一月,而兵威严肃,远近震慑。峒贼闻知,无一人敢出,一时地方甚是安堵。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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