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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由塞尔马回到柏明汉(2)


  说来有趣,关于上面所说的那个案件,由纽约来的一位律师到了目的地之后,那里的政府却用“闭门羹”的办法对付他。他先到法庭去找法官,据说请假出去了。他设法探得法官的家的地址,按图索骥去找他。到的时候,法官的老婆不知底细,对他说她的丈夫就要回来,请你等一等。不一会儿,电话机上的铃丁丁地响着,这位法官太太听了之后,才知道她的丈夫到了别的地方,有意避这个律师,暂时不回家了。她托词回绝了这个律师,他再跑到法庭上去探问,才知道不止法官请假,书记官及录事等等办事员都请了假!简直是用全体罢工来对付的。这个律师等了好几天,只得北返,但对此事并不放松,已在大理院控告这个法官的违法。

  这件事初看似乎很奇怪。南方的统治阶级(包括大老板地主以及他们御用的法庭及警察机关等等)既然有那么大的权力,何以会那样怕这个孤身由纽约来的律师?他们何妨也把这个律师绑去毒打一顿呢?就不用这种激烈的手段,何妨尽管开庭,法官不是立在他们的一边吗?怕什么呢?这里面的原因的确很值得我们的注意。原来,美国南方的统治阶级并不怕这些的。例如前几年所发生的世界闻名的司各资波落(Scottsboro)案件,(有九个黑色小工人,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三岁,被诬陷强奸白女,宣判死刑),他们让法庭公开审问,结果由于热心劳运机关的有组织的宣传,不但把他们的黑幕暴露到全美国的各角落,而且暴露到全世界,使他们出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种教训他们是不会忘却的,所以他们在这一点几成为惊弓之鸟,只得用消极的办法来抵制,不敢再那样放肆了。这里面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美国多少是自许为“民治”的国家,此中诚然有不少伪的成分的存在,但是就一般说,最低限度的民权,当局者有的时候也不得不稍稍顾到一点面子,不敢完完全全地毫无忌惮。这在连最低限度的民权都说不到的国家的人民看来,当然还是要感慨系之的!

  但是在另一方面,我们却也可以看出民众力量的伟大——有组织的民众力量的伟大。上面所说的那个被打死的黑工人,在美国南方的统治阶级看来,原不算是一回事,但是后来不得不感到辣手的,并不是这个黑工人的本身有什么比其他黑工人不同的地方,最大的异点是他的后面有着劳工组织做后盾。那个由纽约来的律师,以一个个人竟能吓跑了一个法庭的全体,这也不是因为这个律师在个人方面有何特殊的魔力,也是因为他是由纽约的劳工组织请来的,在他的后面立着大群的民众,不是对付个人所能了事的。这个道理,在美国南方的统治阶级原来当然是不懂的,可是他们在实践中吃过了几次苦头,便知道这是什么一种味道!

  上面所谈到的那个黑工人案件,还仅限于局部的阶段——至少当我还在那里的时候。还有一个有趣的案件,当我在美国的时候,已闹到全国皆知,无人不晓,真使美国的统治阶级觉得头痛!这便是在美国谁都知道的恩哲罗·亨顿案件(Angelo Herndon)。亨顿是一个十九岁的黑工人,在美国南方的佐纪亚邦(Georgia)的爱特兰塔城(Atlanta)煤矿里做工。他是一个很热心于劳工运动的很能干的青年,他协助当地的黑色工人和白色工人组织起来,参加失业工人的示威运动,这当然是南方的统治阶级所最恨的事情。于是当地的法庭判定他二十年的“链队”酷刑,由于“国际劳工保卫团”领导下的民众的努力,竟闹到大理院,引起全国人的注意,引起全国劳工大众的抗议,使统治阶级不得不有所顾忌。最有趣的是当正在准备上诉的时候,亨顿向佐纪亚邦的法庭请求保释,法官看不起这个区区黑小工人,要他办到十五万金圆的现金保。

  在法官看起来,这在亨顿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由于“国际劳工保卫团”向全美国工人的呼吁,竟于第五年经济恐慌的压迫下,由全国工人踊跃捐助,在二十三天的短时间内,捐款超出十八万金圆以上。当捐款收满十五万金圆的时候,“国际劳工保卫团”的主任律师特由纽约乘飞机赶到亨顿的囚室,对他说:“我们走,恩哲罗!”这件事表示美国劳工有着怎样的团结和牺牲的精神!法官当然是吓得不知所云,但是他的话既经说出了口,也只好眼巴巴地望着亨顿出狱了!你如果看到这十五万金圆的捐款报告,还要使你感到兴奋,因为都是由一个金圆或几个金圆凑成功的。有一个捐款的小女工附着一封这样的短信:“我十九岁,失业了六个月。附上的十圆,还是我得业后第一次的工资。我希望这能帮助恩哲罗·亨顿得到自由。”还有一个工人附着一张字条说:“附上一块金,真是少得不好意思,我希望你有什么奇迹把它化成几千倍!”可见这真是代表劳工大众的血泪语,表示他们由心坎里出来的真实!这在统治阶级看来无怪是要发抖的!

  亨顿这样被保出狱以后,竟成为全国劳工界所热烈欢迎的重要人物,到处演讲。劳工界替他装饰一个货车,极力描摹狱中的惨酷情形,由他乘到各处去大大地宣传一番,他的照片悬挂到全国各处(南方当然挂不出)。统治阶级虽感到痛心疾首而又无可如何。

  上面不是屡次提到“国际劳工保卫团”吗?这在美国劳工运动中是一个很重要的组织,说来话长,我想另作一文谈谈。在这里,我不想多说了。

  回柏明汉后,还承R君和两位女士介绍几位前进的工人谈话,我们一见如故,坦白倾谈,使我不禁暗叹他们知识水准的可佩,更使我万分佩服这几位热心革新运动的青年的工作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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