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马克·吐温 > 神秘的陌生人 | 上页 下页


  假如我们说他错,那是很不安全的。但我们知道他的确是错的。尼古拉说:“我们为这个错误请你原谅。但我们的意思是指七个。”

  “噢,没关系。小孩子,只是我注意到这个矛盾。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当然无法要求你们记得很正确。假如没有特别的事故来加深你们的记性,一个人是难免把数目记错的。”

  “但是有一件事故呀!先生。”西皮急切地说。

  “是那一件?我的孩子。”占星家问道,无所谓地。

  “最先,我们每一个人都轮流着,把那些钱币一堆又一堆地数,结果每一个人数的都是一样,是一千一百又六个。但是在数的时候,我为了好玩,把一个钱币偷偷地拿掉。后来我又偷偷地把它放回去,说:‘我想我们弄错了。有一千一百又七个。让我们再数一遍。“我们再数一遍;结果当然我是对的。他们都感到很吃惊。然后我就告诉他们,那是怎么一回事。”

  占星家问我们是不是这样一回事;我们都说:是的。

  “事情是很明朗了。”他说:“现在我晓得谁是小偷。孩子们,那笔钱是偷来的。”然后他就走开了;我们留在那儿,感到十分困扰;而且对他的用意莫名其妙。约莫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明了了;那时整个村庄的人都晓得,彼得教父因偷窃占星家的一大笔钱,而遭逮捕。每一个人的舌头放松了,都在谈着这件事。许多人说这一定是误会;因为从彼得教父的性格来看,他是绝不会做这样一件事的。但其他的人却摇摇头,说:穷困会驱使一个受苦的人去做任何事。但有一件事是大家意见一致的,就是所有的人都同意:彼得教父所说的那一套,金钱怎样落到他的手上,那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光从外表来看,已是那么不可能。他们说,假如那一笔钱以那一种方式,跑到占星家的手上,那还有可能。但它们那样子飞到彼得教父的手上,简直是很荒谬的。

  现在我们的品德也遭到非难。我们是彼得教父仅有的见证人。到底他可能付多少钱,使我们支持他那荒诞不经的神话?我们恳求他们相信,我们所说的都是实话,但人们却自由地、率直地嘲笑我们。我们的父母更是严厉。我们的父亲说,我们已经使家庭蒙羞;他们还要求我们洗净说谎的罪过——当我们继续对他们说,我们所说的都是实话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对我们大声斥责,恳求我们把贿赂退还,并回复我们诚实的令名,使我们的家族免于蒙羞;并且还要诚恳地忏悔。最后我们不堪这些烦扰与折磨,真想把撒旦以及所有整个事情,通通都讲出来——可是,没有用,什么也讲不出来。我们整天都在期望着撒旦会来到,帮助我们脱离困境。可是却毫无他的信息。

  在占星家与我们谈话后一小时,彼得教父就被关进监牢里;金钱被查封,而置于执法官员的手中。金钱放进一个袋中,所罗门·依沙克说,自从他算过它以后,他就没有再碰它。他宣誓,那笔钱是原封不动的。全部的数目是一千一百零七个达克特。彼得教父请求由教会法庭来审判。但我们的另一个教父阿多尔夫却说:对于一个已经停职的教父,教会法庭并无管辖权。主教竟然支持他。事情是决定了,此一案件由民事法庭审理。很快就会开庭审讯了。威廉·马德林将是彼得的辩护人。他当然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但他私下里告诉我们:在他这一方的论点是很脆弱的,而在控方则是强而有力、满怀偏见的。因此使得辩方很不利。

  玛格特新获的快乐,很快的就宣告死亡。没有朋友来安慰她,一张没有具名的字条通知她,撤回对她参加舞会的邀请。再也不会有人请她教授课程了。以后她凭什么过活呢?她还可以留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因为抵押的借款业已偿还——虽然目前那笔钱是在政府的占有中,而不是在可怜的所罗门·依沙克的手里。老乌尔苏拉,她是厨子、女仆、管家、洗衣妇,对彼得教父来说,她是什么都管的助手,而且是玛格特幼时的奶妈;她说:上帝会帮忙的。她会那样子说,实在是基于习惯,因为她是善良的基督徒。她的意思是:假如她能够找到一个途径的话,她要帮忙供给食物,并把事情探查一个水落石出。

  我们孩子们想去探望玛格特,并对她表示友善。但我们的父母却怕得罪这个社会,因此不让我们去。占星家正到处挑唆人们对彼得教父的敌意,说:彼得是一个堕落的窃贼,从他那儿偷了一千一百零七个达克特。他说,从这一件事实,他晓得彼得是一个贼;因为那刚好是他丢掉的数目,而彼得教父假装是“捡到”的。

  在大祸临头后的第四天下午,老迈的乌尔苏拉在我们家出现,请我们给她一些洗涤物,并乞求我的母亲为她保守秘密,以维持玛格特的自尊心。假如让玛格特知道这件事,她会阻止她的计划。而现在玛格特没有东西吃,身体越来越虚弱。乌尔苏拉自己已显得弱不禁风;她吃的食物是人家供给她,像供给一个饿坏的人的食物。但她又不能把任何东西带回家,因为玛格特不吃救济物。她把一些衣服拿到溪边去洗。我们从窗口可以看出,她的体力不足料理那些衣物;因此她被叫回来并被赏赐一点点的钱。但就连那一点点的钱,她也不敢收受,怕玛格特会怀疑。后来她还是把钱收下了。她说,她要向玛格特说,那是她在路上捡到的。为了表示她并未说谎,免得灵魂受到咒诅,她叫我当着她的面把钱丢弃。她沿着抛开的方向去寻找,把它找到了。她惊奇、高兴得大叫,把它捡起来,踏上归途。像村子里其他的人一样,她能够每天谎话连篇,而不用对地狱里的火及硫黄心惊胆颤;但这确是一个新形态的谎话,而且看起来是相当危险的。因为她以前还不曾这样子骗过人。但这样子实习一个星期以后,那时就不会给她任何困难。这就是我们所采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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