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毛姆 > 巴黎的异乡人 | 上页 下页
四一


  “‘事实上,’委员说,‘在他被杀的前一天,你说你一毛钱都没有,就向柔丹借了五十法郎。’

  “‘他对我很好,可怜的人儿,我会想念他的。’

  “委员用他友善、发亮的眼睛看着贝格,使他想起这年轻人的容貌并不令人讨厌。那可能吗?但是,不,那是胡扯。贝格说,他已经跟毒品商人断绝关系,委员觉得他是在说谎。毕竟,他手头紧,而从那儿却可以弄到钱;贝格就跟那些耽于毒品的人混起来了。虽然委员没想到他的根据何在,但他有个印象,就是假如贝格不确知谁谋杀柔丹,他也有怀疑的地方;当然他不会说的,但是,假如在他纽里的家找到隐藏的海洛因的话,他们就可能迫他讲出来。委员是一个性格的精明判官,他确知贝格为了平安逃脱,是会牺牲一个朋友的。他下决心扣留贝格,并且在他有机会处置他家里的东西之前搜查他的家。他以同样的想法问他关于谋杀那晚的行踪。贝格说他从纽里来时比较晚,然后就走到柔柔酒吧,他发现很多赛马过后进来的人在里面。他喝了两、三杯酒,而柔丹那天的情况不错,他说要请他吃饭。吃完后,他到处走了一会,但因为烟气重重使得他头痛,所以他到林荫道上散散步。然后大约在十一点时候回到酒吧,他停留在酒吧,直到最后一班到纽里的地下火车时间到时才走。

  “‘你离开的时候长得足够杀掉那英国人,这是事实。’委员有一点开玩笑的说。

  “贝格大笑。

  “‘你不是要控告我这一点吧?’他说。

  “‘不,不是那一点。’对方笑着说。

  “‘相信我,柔丹的死,对我是一个损失。他被谋杀的前一天借我的五十法郎,并不是我第一次向他借钱。我并不是说他做得对,不过他喝了几杯酒时,向他拿钱并不难。’

  “‘他那天仍然赢了很多钱,虽然离开酒吧时也没喝酒,他心里却很快乐。你可能会想,有把握一下子得到几千法郎,比每次得到五十法郎更值得。’

  “委员说这话是逗他的,而不是因为他认为这话有什么意义。而他认为,让贝格以为他自己是被怀疑的可能对象并不是坏事。假如他稍微知道一点的话,这确实会使他更愿意讲出罪犯的名字。贝格拿出口袋里的钱,放在桌上,一共不到十法郎。

  “‘假如我抢了柔丹的钱,你不会认为我现在口袋只有这么多吧!’

  “‘我亲爱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认为。我只是指出你有时间杀柔丹,而且钱也对你有用。’

  “贝格向他坦诚而缓和的笑着。

  “‘这些我都承认。’他说。

  “‘我对你会完全坦诚,’对方说,‘我并不认为你杀了柔丹,但是我很确定:假如你不知道谁做的,你至少有嫌疑。’

  “贝格否认了这一点,虽然委员迫压他,他还是坚持否认。那时时间已晚,委员认为最好第二天再审问,他也认为地窖中一夜会给贝格一个考虑他地位的机会。曾经被捉过两次的贝格,知道再反抗也没用。

  “你知道毒品商人都在干各种隐藏,品的勾当。他们把毒品藏在中空的拐杖,藏在脚跟,藏在旧衣服的缝边、草席、枕头、床架,藏在每个可以想象到的地方,而警方都知道他们的花样,如果纽里的房屋有什么东西的话,他们肯定会找到的。但是当委员去搜查莉迪亚的房间时,他无意中找到了一个化妆盒,这使他忽然想到,对于中产阶级的女人来讲,那是一件昂贵的东西。她有一只手表,看起来好像花很多钱买的。她说化妆盒和手表都是她丈夫给她的,这使委员想到,研究出他如何得着钱去买这两件东西,可能会很有趣。回到他的办公厅后,他询问了一下,一会儿后就晓得有几个女人报导说,她们被一个自动给她们搭‘西特恩’牌车的年轻人偷去皮包。有一个女人描绘了她因此而丢掉的化妆盒样子给警方,刚好跟委员在莉迪亚的物品中所发现的相符。另外一个说,她的皮包里有某某人造的一个金表,而莉迪亚的那一个上面,也有那人的名字。很明显的,这个警方无法抓到手的神秘年轻人就是罗勃贝格。这件事情似乎没得着柔丹谋杀案的更接近答案,但是给了委员一件促使贝格泄露秘密的附加武器。他叫人把他带进来,问他如何得着化妆盒和手表。贝格说,一个是从一个需要钱用的少女买来的,另一个是向一个在酒吧中遇见的人买的。但是两个人的名字他都说不出来,他都是偶然跟她们一起谈起话的,并且两个人以前以及以后都没碰到过。然后委员以窃盗罪逮捕他,告诉他第二天早晨要他跟物品所有者的女人对质,并且试着诱导他讲出真话以减少麻烦。但是贝格坚持他所讲的,并且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除非他找到一个律师帮忙他。按法国的法律,既然他已经被逮捕了,他是有权利在审判时找一个律师的。委员只能默许。就这样,那晚的审问就终结了。

  “第二天早晨,那两个女人来到委员的地方,她们一看到东西,马上就认出了。贝格被带进来,其中一个马上认出,他就是那个给她搭车的亲切年轻人。另外一个无法确定;她接受他载她回家的请求是在夜晚,她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是她想,她可以听出他的声音。贝格被要求读一张纸上的一、两个句子,在他还没读完六个字时,那女人就叫出来说,她确定他就是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贝格有一种特殊柔和爱抚般的声音。女人退出,贝格被带回地窖,化妆盒和表放在他眼前的桌子上,委员懒散地看着他。忽然他的表情变得更专心。”

  查理打断了他的话。

  “西蒙,你怎么知道的?你在讲故事。”

  西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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