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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的天呐!他们是这么说的吗?”拉特勒呻吟起来,脸吓得像死人一样白。

  “当然了,这也是您该当的,我帮不了您,我只能希望,如果您经受了所有这些死法儿后还能活下来,就别再干那么丧尽天良的事了。克雷基·佩特拉的尸体由一个巫师送回家;您大概知道,红种人会用某种方法使尸体保持不坏,我曾经见过印第安小孩儿的木乃伊,即使过了一百年,看起来还很新鲜,就像昨天还活着似的。如果咱们全部被抓住了,将有幸获准观看他们是怎么把拉特勒先生活活变成木乃伊的。”

  “我不在这儿呆下去了!”拉特勒胆战心惊地喊起来。“我走!他们抓不到我!”

  他想跳起来,可塞姆一把将他拽住,警告道:

  “如果您觉得您性命宝贵的话,就一步也别离开这儿!我告诉您,阿帕奇人可能已经把周围整个地区都包围了。您一跑,正好跑到他们手心儿里去。”

  “您真这么想?”我问。

  “是的,我不是随口胡说吓唬人,而是有充分理由儿的。另外,阿帕奇人确实也已经出动打奇奥瓦人了——一整支军队。两个酋长只要一结果了我们,就去接应军队。他们俩这么快就回来了,正是因为他们不必回村去搬兵,而是在路上就迎到了这支前去攻打奇奥瓦人的队伍。于是他们就把克雷基·佩特拉的尸体交给巫师和其他一些战士,由他们护送回家,又挑了五十名精锐骑兵来抓咱们。”

  “要去攻打奇奥瓦人的队伍在哪儿?”

  “我不知道,关于这个他们一个字也没提,这对咱们来说也无所谓,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在这个问题上,塞姆却大大地搞错了。那支军队在哪儿,对我们来说不是无关紧要,这一点,没过多久我们就知道了。这会儿塞姆又接着说:

  “听够了之后,我本来可以立刻来找你们,但因为是晚上,想把脚印儿抹掉很难,早晨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我还想继续盯着阿帕奇人,所以,我就整夜都藏在树林里,直到他们出发,我才跟着动身。我跟着他们一直到离这儿六里远的地方,然后为了不让他们发现,绕了个大弯儿,回到你们这儿来。喏,我能告诉你们的都说出来了。”

  “这么说,您没让阿帕奇人看见您?”

  “没有。”

  “可您那会儿说,您要在阿帕奇人面前露面啊……”

  “知道,我知道!本来是要这么做的,可是没必要,因为……注意,你们听见了吗?”

  塞姆的话被三声老鹰叫打断了。

  “这是奇奥瓦人的探子,”他说,“他们藏在树上。我跟他们说了,如果他们发现外边草原上有阿帕奇人,就用这个信号通知我。来,先生!我要见识一下您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样!”

  这个要求是对我提出的。他站起来要走,我拿起我的枪跟着他。

  “不!”他反对道,“把枪留在这儿!牛仔虽然从不离开他的枪,但这条规矩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例外,因为我们必须装得好像根本没想到会有危险。我们要做出捡生火用的柴禾的样子。这样,阿帕奇人就会认为我们今晚要在这儿宿营,这对我们很有利。”

  于是我们就像毫无戒心一般在那片开阔的草地上的树丛、灌木丛间悠闲地逛来逛去,逛到了草原上。我们一边在那儿的灌木丛边缘收集细枝,一边偷偷地看有没有阿帕奇人。要是附近有阿帕奇人,他们肯定是散布在草原上离我们或远或近的灌木丛里。

  “您看见了吗?”过了一阵我低声问塞姆。

  “没有。”他轻声说。

  “我也没有。”

  我们极力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但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后来我从温内图本人那儿得知,他当时就藏在离我们顶多五十步远的一丛灌木里观察我们。眼睛锐利还不够,还得训练有素,而我的眼睛那时做不到这点。若是在今天,单是看那些被他吸引,绕着那簇灌木丛格外密集地飞舞的蚊子,我就能立刻发现温内图。

  我们只得一无所获地回到其他人那里,大家一起捡柴禾生火,结果我们捡的简直多得都用不了。

  “这样挺好,”塞姆说,“我们得给阿帕奇人留一堆。如果他们想抓到我们,而我们又突然消失了,他们就能很快生起一堆火来。”

  这时天黑下来了。我们中经验最丰富的塞姆把自己藏在我们坐过的草地与草原相接的地方。他要在阿帕奇人的探子来时听到他们。既然他们要侦察我们的营地,我们便确信他们一定会来。火生起来了,火光一直穿过草地,照到草原那边。阿帕奇人肯定会觉得我们太不谨慎、太没经验了,因为这堆大火很适合给远处的敌人指引道路,摸到我们这儿来。

  我们吃了晚饭就躺下睡觉,做出毫无戒备的样子。武器离我们有一段距离,但是都放在面向半岛的那一边,这样我们到时就能带上。从陆地伸出来的那条“舌头”,按塞姆的计划,由我们的马匹封锁住了。

  天黑下来大约三个小时之后,塞姆像个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飘回来了。

  “探子来了,”他小声报告,“两个人,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我听见了,甚至还看见了。”

  这么说,他们是从草地的两边摸上来的,始终藏在灌木的暗影之中。塞姆坐下来,开始大声地想起什么说什么,我们则应答着,就这么开始了一场谈话,造成活跃的气氛是为了让探子毫无顾忌。虽然我们知道他们就在那儿,眼也不眨地盯着我们,但还得小心着不向灌木丛那边投去多疑的目光。

  这会儿最重要的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去。我们听不见、也看不见他们,但我们却不能错过他们动身回去的时刻,因为按照我们的估计,他们的大队人马会在那不久之后摸过来,而奇奥瓦人必须在这之间占领半岛。因此我们最好不是干等着他们自动离开,而是逼使他们不得不离开。

  于是塞姆站起来,装做要去捡柴的样子,走进一边的灌木丛,迪克·斯通则走进另一边的灌木。这下我们可以确定那两个探子已经溜走了。此时,塞姆把两只手拢在嘴边,学了三声牛蛙叫,这是让奇奥瓦人前来的信号。我们是在水边,因此学牛蛙叫不会引人注意。随后,为了向我们报告敌人大队人马的到来,塞姆又潜到他的老位置上去候着了。

  离塞姆学牛蛙叫还不到两分钟,奇奥瓦人就来了,一个紧挨着一个排成一长队,有二百人。他们没有等在树林里,为了迅速依信号而动,已经到了溪边,随后跳了过来。像一条长蛇一样,他们在我们身后的阴影里贴着地面向半岛移动。他们的行动是那么熟练和迅速,顶多三分钟的工夫,连最后一个人都从我们身边过去了。

  现在我们就等着塞姆了。他来了,向我们低声道:

  “他们近了,而且我听到他们又是从两边摸过来的。别再添柴了!要保证在灭火的时候只有一小堆还烧着,让印第安人马上又可以把火点燃。”

  我们把剩下的柴在火边高高堆起来,这样火光就不会投远,我们离开时就不会过早暴露。干完这一切之后,我们中的每个人就都得或多或少地演演戏了,明知有五十个阿帕奇人近在咫尺,但却不能表现出这一点。接下来的一刻非常关键:我们设想的是他们一直等到认为我们睡着了之后,但他们要是提前就向我们发动进攻呢?那样,我们虽然有二百个奇奥瓦人做帮手,可也不能避免一场血战,我们之中会有人丧命的。决断的时刻到了,而我是那么平静——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就像只不过是要下一盘象棋或者打一局多米诺牌一样。观察别人的表现真是有意思。拉特勒趴在地上,假装睡着了。极度的恐惧已经像冰冷的手一样攫住了他。他那些“有名的牛仔”都脸色煞白,面面相觑。他们只会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来,可还得参加我们的谈话。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儿,就仿佛全世界都没有一个阿帕奇人。塞姆·霍肯斯一个接一个地讲着笑话,而我则被逗得大笑不止。

  这个样子过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确信,直到我们入睡后阿帕奇人才会发动偷袭,否则他们早就动手了。火已经很小,我认为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我打了几个哈欠,伸伸懒腰。

  “我困了,想睡觉,您不困吗,塞姆·霍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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