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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为了不受到干扰,今天我也在同伴们中间,让从上面射下来的彩色和光芒照耀灵魂。石山富于颜色,发出的光比地球上任何其他的山都亮。它不是阿尔卑斯山那种庞然大物,没有比利牛斯山的诗情画意,也不像喜马拉雅山的高不可攀,而是一种尊严、严肃、和蔼。古希腊人把奥林匹亚山给众神作住所。印第安人更有理由相信,他们伟大、善良的自然神就住在这座山中。

  我们今天还没有进山,刚到山脚,但周围的景色已经很漂亮了。每拐一道弯都换一幕布景,都展开一幅新的美丽画卷。这是无与伦比的全景画廊。我们动,神山静。高山上的森林已经向我们伸出它们表示问候的枝叶:“欢迎!”我们的教堂不是一座人工建造之庙宇,不是大草原上浑浊污秽之池塘,而是辛勤地向我们跳跃过来,苦口婆心来告诫我们的清澈泉水:“你到上面寻找我的源头,定会领悟一切事物的奥秘!”一路上我们所拐的每一道弯都有风吹拂我们的面颊,清醒我们的头脑,并在我们耳边窃窃私语:“你不知道我们从何处来,向何处去。是一切事物的主宰在引导我们。人生亦如此。你既不了解它的开头,也不了解它的过程。只有主知道和引导它。”

  我是不是一个过分虔诚的人?亲爱的读者,你也许会这样认为,但是你错了。过分?不。真正的虔诚是不可计量的,不存在过分的问题。我愿意做一个心灵享受者,一个开朗的人,甚至想知道我开朗的心情归功于谁。你可不要责怪我,说我这些都是在“野蛮西部”思索和感受到的,在这儿,在受到“文明”束缚的家乡记录的。我在那边所做的和所经历的,是我的思想感情经历的结果。我对你述说这些结果的时候,不能不涉及其原因。每个读者都有权看清作者的内心世界。这是一种义务。作者的心胸应该时刻敞开。我把我的心献给你。如果你觉得对,我很高兴。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仍然敞开我的心扉。一本书要达到它所追求的目的,一定要有灵魂,即作者的灵魂。如果写在缝合的衣服上面,我也不喜欢读。

  我们到达森林前的大陆小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们了解这个有特色的地方,肯定没有走错路,于是继续往山里走。我们很快看到到处都是高大的枞树,便在树荫下休息了半个钟头。后来,一个头戴墨西哥宽边草帽、身穿麻布衣服的骑马人向我们走来。在科罗拉多州,这种草帽是非常受欢迎的。

  这个人很年轻,20来岁,看见我们,勒住马,锐利的眼光好像是在打量我们。他的武器只是一把插在腰带里的刀。他走到我们面前,向我们问候:

  “你们好,先生们。请问,你们往哪儿去?”

  “上山。”我回答。

  “多远?”

  “不很清楚。大概走到天黑吧。我们要寻找一个好的宿营地。”

  “你们有白人,也有红色人。我可以请教你们的尊姓大名吗?”

  “为什么要问?”

  “我在寻找帮助,而只有绅士才能给予我帮助。”

  “您找对人了,我是老铁手。”

  “老铁手?”他很快打断我的话,“我还认为您死了。”

  “死了?谁说的?”

  “昨天晚上被您打伤的那个人。”

  “那家伙在哪儿?”

  “您马上就会知道。先生,如果您是向他开枪的人,我可以相信您。我父亲是钉马掌的,我们不久前在这儿干过这种活,这条路上有钱可赚。这山上新发现了金银矿,每天都有人上山,他们需要给马钉掌。到目前为止,我们过得不错,很满意。可是有时过来一些人,他们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绅士。今天这六个人就是这样。他们让我们干活,并不想付钱。姐妹们只好躲起来,原因就不要说了。父亲把她们关起来,我必须张罗一切,吃的,喝的,住的。肉、面包,他们随便乱扔在地上。他们还没有喝醉,酒瓶就到处飞舞。我只好逃跑,到山下去叫我的兄弟,他到下面钓鱼去了。”

  “您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斯宾塞,另一个叫将军。”

  “好。您找对人了,不要下山去了。我们帮助您。走!”

  他掉转头和我们一起走,没多久,右边的森林到了头,他向左拐了个弯,停止了脚步。我们停在最后的几棵树下,因为在子弹射程内,有一所房子。我们马上看出那是一个打铁的地方。篱笆旁边站着几匹马,看不出有多少匹。

  温内图充满疑虑地看着我。房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这就是说,流窜犯们一定在房间里。因此我说:

  “最好是突然袭击他们,飞奔过去,冲进屋,夺下枪支,要他们举起手来。前进!特里斯柯夫先生留在门外看马。”

  最后这个决定是我作出的,特里斯柯夫不是西部人,在处理举手投降问题时容易出差错。而且,实际上也需要一个人看马。我们冲到房子前面,其他人立即下马,我稍微慢一点。屋里有两个房间,一间作煅工房,一间是卧室。进卧室要先经过煅工房。我赶到房门前的时候,那些家伙已经举起双手。我只看见手,没有看见他们的人,因为房间很小,我必须站在门口,同伴们在我前面。温内图命令他们:

  “谁把手放下来,就换子弹。马托·沙科可以缴他们的枪。”

  缴枪后,他说:

  “哈默杜尔把他们腰带里面的武器拿走。”

  这个命令也执行了。然后,阿帕奇人命令:

  “沿着墙壁并排坐下!你们可以把手放下。谁要是站起来,就挨子弹。”

  我推开挡着我的阿帕纳奇卡和哈默杜尔,出现在他们面前,有人发出一声惊叫:

  “魔鬼,老铁手!”

  讲话的是斯宾塞。他本来是不认识我的,可是昨天,他对我开枪的时候,他对他的同伴们提到了我的名字,现在又提到我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这个问题现在不重要,主要问题是这个人本身。我用严肃的声音对他说:

  “是的,死者站起来了。您瞄得不准。”

  “瞄准……?我……?”他问。

  “不要否认,否认对你没有好处。你记不记得您在杰斐逊城与我告别的时候所讲的话?”

  “我……不……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我就要帮助你记忆了。您说:‘再见!可是,那时你举起手,狗!’今天再见了。谁举起手?是你,还是我?”

  他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地上,像一条狗挨了揍一样。

  “今天,我们算账的方式完全不同于当时,今天要全部由您承担后果。”我接着说,“你打伤了我,这是要用血偿还的。”

  “我没有对您开枪。”他坚持说。

  我掏出手枪对着他说:

  “别不认账。你只要说一次谎,我就开枪。你在不在场?”

  “不在……在……不……在场,在场,在,在,在!”他恐惧地叫喊着。我的枪托越接近他,他越恐惧。

  “你诡计多端,昨天让你的同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用什么来偿还我的伤?”

  “我们已结清了。”他固执地回答。

  “怎么结清的?”

  “您把我的手打伤了。”他抬起受伤的右手。

  “谁对此负责?”

  “您,不是您,还有谁?”

  “你想对我射击,我反击。这就是事实。我是迫不得已自卫。我本来可以把你打死,而不是打伤。‘将军’在哪儿?”

  道格拉斯不在房间里,因此我打听他的情况。

  “我不知道,”他回答,“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什么时候?”

  “你们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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