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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几秒钟后,他带回一大堆皮带,说:

  “科尔马·普施在路上杀了一头羊,剥了它的皮,制成了皮带,他相信能派上用场。”

  一个特殊的人!温内图默不作声地向他伸出手,我也一样。我们把没有任何预感的睡觉者全部叫醒。哈默杜尔请求我们让他做这件事,我们点了点头。他张开大嘴,发出一阵与他身高相适应的大声喊叫。歹徒们站起来,看见我们手持武器站在他们面前,吓得魂飞胆丧,呆若木鸡。老华伯仍然躺着,因为他被绑起来了。我利用大家莫名其妙、惊慌失措的时机,对他们说:

  “举起手来,统统举起手来!不举手就开枪!”

  “举手,举手!听到这句话后双手没举起的人,都将挨子弹!”我回忆起一段往事:只有两三个亡命之徒袭击了一辆火车,一个乘客在听到“举起手来!”以后犹豫了一下,马上被击毙。其中一个强盗用一枝手枪胁迫旅客,旅客们被抢劫一空,高举双手站着不动。当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毫无办法对付少数几个人。大家宁愿举手,也不愿去抓武器,因为只要一伸手,就会挨子弹。

  这儿也一样。我的命令基本上没有重复,所有的手就都举起来了。

  “大伙做得很好,”我接着说,“你们听着,都像现在这样站着别动!谁要是把手放下,或倒在草丛里,那么你们知道,我的枪能够连发多少颗子弹,给你们每人一颗以后,还会有剩余。迪克·哈默杜尔和皮特·霍尔贝斯会来捆绑你们。没有一个反抗的。迪克,皮特,动手吧!”

  这是一个严肃的局面。看到这些人像做自由体操,或者像做团体操一样,排着队,举手站着,不进行任何抵抗,一个个等待手脚被捆绑,我和我们大家内心并不愉快。科尔马·普施带来的皮带当然深受我们欢迎。

  最后一个人被捆绑以后,我们才放下枪。我们的救命恩人和马托·沙科去带看守马匹的那个岗哨。然后,我们把老华伯和警卫一起带到火边,给老华伯拿走嘴里的布团。

  现在不是他们,而是我们控制着局势。他们垂头丧气,一句话也不说。只有老华伯偶尔骂几句。为了节省场地,我们把他们尽量推到一起,挤得紧紧的。这样,我们在火边就有足够的地方坐。还有两整只野鸡,我们把它们烧烤了。迪克不习惯这样安安静静,便挤到霍尔贝斯兄弟旁边。

  “夜安,堂兄们。”他用尊贵的方式向他们问好,“我荣幸地来问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在路上对你们说的话?”

  他没有得到回答。

  “对,对的。”他点点头,“我说过,要么是我们从你们手里逃脱,你们闭着嘴站在一起;要么是我们掉转矛头,把你们俘虏,你们的嘴也闭着。是不是这样,皮特,老浣熊?我说过没有?”

  霍尔贝斯正坐着给一只野鸡拔毛,放到火上烧烤,干巴巴地回答:

  “对,你说过,亲爱的迪克。”

  “对嘛,我们把你们俘虏了,现在你们躺在地上闭着嘴,没有勇气张开嘴嘛。可怜的魔鬼把语言拿走了。”

  “我们没有,”何西阿指责他说,“我们决不会因为你们而丧失语言。让我们安静!”

  “安静?呸!你们睡到现在,突然醒来,当然觉得奇怪。你们把手在空中举那么高,想干什么?好像是捉流星,姿势非常独特。”

  “你们被俘的时候,动作并不比我们的好。我们就不能举一次手?”

  “平常我们是不干这种事的,我们不是流星摘取员。您看,您亲爱的约洱是多么沉着镇静。如果我没有判断错,他正在打我的老皮特那份遗产的主意。”

  约再也打破沉默:

  “他可以保留他拥有的东西!我们不需要他这位挨打小伙子任何财产。我们会富起来,将……”

  他不说下去了。迪克高兴地笑着说:

  “……去斯奎勒尔河找富矿。你难道不是想这样说吗,先知约饵?”

  “是的。我们会去的。”被惹怒者大声叫喊,“地球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我们这样做。懂吗?”

  “我想,我们将阻挡你们,办法是,轻轻开一枪。”

  “你们就变成杀人凶手。”

  “没关系。你们也对我说过,你们要消灭我们。当时,我就认为,我们又会把火点燃的。你不也是有这样的看法吗,霍尔贝斯,老浣熊?”

  “我只是认为,你应该闭嘴。”被问者从火旁边教训他,“不值得与这些家伙谈话。亲爱的,过来剥皮吧。”

  “剥不剥皮,对我来说无所谓。我不喜欢吃野鸡。”

  他和皮特坐在火边干活。

  科尔马·普施去找他的马,带回了肉。他今天打了猎物送给我们吃。他走到雷迪面前说:

  “这个白人今天谈到了一只臭气冲天的狗和害虫。科尔马·普施作了回答,狗将追赶臭气冲天的害虫,直到把它们抓获。”

  雷迪装做不懂,印第安人接着说:

  “这个白人称红色人是可怜的二流子。究竟谁在堕落?谁不值得尊重?你这个白人歹徒像一条令人恶心的饿狗,在全国到处流窜,而我这个印第安人则到处被偷窃,被驱赶,在荒山野岭找不到家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种族没落。实际上,你是流氓,我是绅士。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否则,一个红色战士是不与流氓谈话的。”

  他没有得到回答就坐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们应该热心地,完整地给他以答复。他与温内图和我亲切地交谈。其他人对他刚才的看法给予充分的支持。这种现象是少见的。红色人与白人之间的关系,越是在近处,越看得清楚。真正的美国人会承认,他们对印第安人的没落,对红色兄弟的悲剧,是要负责的,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

  俘虏们安静地躺着,偶尔响起轻微的耳语声,我们听不懂。老华伯一再从一边向另一边使眼色。他的呻吟变成了越来越频繁的哭泣。他越来越痛苦,可能是由于皮带绑得很紧。科尔马·普施原先捆得较松,是哈默杜尔和霍尔贝斯过来捆紧的。老华伯终于按捺不住,发出愤怒的叫喊:

  “你们难道听不见,我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吗?你们是人,还是没有感觉的虐待狂?”

  我站起来,想去看看,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能不能减轻他一点痛苦。可是特里斯柯夫挡住我,摇摇头说:

  “我不懂您,老铁手。您是不是去把他的地狱变成天堂?我容许任何一种可以允许的,或者可以理解的人道主义。可是,您的怜悯对于这种人来说,恰恰是一种罪过。”

  “他很坏,但是他还是人!”我驳斥他。

  “他?呸!想想您今天给他包扎的时候说过的话吧。您说,不能说他是人,只能说您是人。是的,您是人。在与他的关系上,您是非常软弱的人。请不要对我抱恶意。如果我不对的话,您就以全人类的名义去释放他好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老头悲惨地喊叫。

  哈默杜尔对他喊叫:

  “你现在可以好好控诉一下了,老猫头鹰。你强壮的身体怎么样了?你那了不起的熊一样的特性到哪儿去了?你吹嘘吧。你现在终于唱起要求仁慈的曲调来了。”

  “我不要求仁慈,”老华伯回答,“只要求你们给我松松绑。”

  “松也好,紧也好,跟我没有关系。只有你一个人不高兴。这是你罪有应得。任何东西都有一定的用处,皮带也有……”

  科尔马·普施坐在我们旁边,没有说话,比温内图说的话还少。后来,大家讲到白人巫医及其妻子的时候,他才说:

  “科尔马·普施看见三匹马的足迹从右向左。那是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白人带着他的红色妻子的足迹吗?”

  “是的,”我说,“这个白人曾经是一个红色科曼伽人。他与北方科曼伽部落是不是有关系?”

  “我们不知道。”

  “他为什么把他脸上的颜色擦掉?为什么不再当红色人,而当白人?”

  “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作为科曼伽人,他在这儿会成为所有白人的敌人,更是所有印第安人的敌人。”

  “这些话看来讲出了真实情况。不过,科尔马·普施还是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可以听听吗?”

  “红色战士只允许说出他所知道的事实真相。我正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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