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卡尔·麦 > 老母塔之夜 | 上页 下页
三六


  “为了报复,人们跟踪这个外国人,把他杀死了。”

  “他是不是只身一人?”我穷根究底。

  “不是。他身边还有三个人。”

  “这些人现在何处?”

  “受伤了。有人认为,他们也被杀了。”

  “他们的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

  “怪!我像不像那个法兰克人?”

  “身材和相貌是一样的,只是胡须短些,而且比他的白得多。”

  “就是说,我这个谢里夫与那个死去的长官至少有所不同,这使我从心里感到高兴。那你是谁?”

  “奥斯特罗姆察的信使。”

  “难怪你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我今天在路上听说,有两个强盗,两个阿尔巴尼亚山民,人称斑马的。你对他们是否也有所闻?”

  “听说了,因为我们当信使的无所不知。”

  “那么说,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谢里夫。一个正派人怎么会认识强盗呢?他们怎么啦?”

  “有人今天早晨在奥斯特罗姆察附近看见他们。”

  “但愿安拉保佑这块地方!”

  “有一个信使也在他们中间。我认为,他应该叫做托马。”

  这位信使由于恐惧而抽搐。但我问话的口气很平和:

  “你是不是认识他?”

  “很熟。他是我的一个、一个同事。”

  “那你要警告他,如果你遇到他的话。这个人受到警察的侦缉。”

  “安拉,安拉!为什么?”

  “因为他参与了谋杀;他把那个基督徒的行踪泄露给了那两个强盗——杀人凶手。他把这些外国人离开奥斯特罗姆察的时间告诉给了他们。”

  “这,这是真的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是被害人亲口说的。”

  “一个死人还能说话?”

  “他没有被杀死。除了你,托马,没有人知道他被杀。”

  这位信使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

  “你认识我?”他惊呼。

  “认识,那些人也认识你。”

  我摘下眼镜,卸去头巾,向门口使了个眼色,奥斯克、奥马尔和哈勒夫正好走进门来。托马慌了,眼光呆滞了一会儿,因为他认出我来了。然后,他大声叫唤:

  “我要走,快离开!我还有急事。”

  他一个箭步蹿到门口,但哈勒夫已经拽住他的衣领。

  “你为什么这么快离开我们,亲爱的朋友?”这个小不点可爱地问。

  “因为有事。”

  “我看,你是到这儿来的。这样吧,你是不是也带点东西到奥斯特罗姆察去?”

  “好,是,不要拦我!”

  “你也可以从我这儿带点东西去。”

  “给谁?”

  “我写给你看。”

  “这是什么?”

  “问候,只是一种问候。”

  “我很愿意转达,不过现在就要放我!”

  “这不行。你还得等一等,因为我还要写问候辞。”

  “多久?”

  “不久。我写友好的问候信不费事。我既不要纸,也不要墨水,因为我马上写在未加工的羊皮纸上。信使的工资马上付。我的铅笔在外面的牲口棚里,劳驾你跟我到外面走一趟,亲爱的托马。走吧!”

  这位信使打量着这个小不点,不相信这个和平条约,但是哈勒夫特别友好,托马就跟着他出去了。奥马尔和奥斯克笑着跟了出去。我从我的位子上,通过敞开的窗户,几乎看得见整个院子。我看见四个人走了过去,消失在一扇门后面,门后肯定是牲口圈。圈门然后关上了。

  不一会儿,我听到远处传来一种声音,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是一条鞭子与人的皮肤交织在一起的结果。

  然后,门又开了。信使走了出来。他的行动并不特别引人注目。从他的脸色看出,他好像是在忍受一种被扰乱的灵魂上的宁静。他的步伐类似一只必须经常拄着拐杖走路的猩猩,膝盖向前弯曲,胸部佝在一起,头朝后仰。托马对他的戏剧性急转直下显然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并不注意四周,而是装成爱开玩笑的人的样子。他一瘸一拐地绕过拐角。

  三个执法人马上来找我。

  “他的命运把他带到这儿来了!”哈勒夫向我们解释说。他摸摸自己稀稀拉拉的胡须,露出一种特别满意的微笑。“这家伙看见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本尼西?”

  我说给他听了。

  “啊,原来是一个无耻之徒!现在,他可能会把我委托他捎去的三十句真诚问候的话带到奥斯特罗姆察,在那儿向他愿意转达的人转达。”

  “他反抗了吗?”

  “他的情绪不坏,但是我一点也不讲情面地教训他,如果反抗,就打五十鞭。他自觉地躺到地上,只挨了三十鞭。他很聪明,选择了后者。不过,我担心这三十句问候话同样会损伤他的情绪,就像换了五十鞭一样。你同意吗,本尼西?”

  “这次同意。”

  “要是命运经常给我这种愉快,要是还遇到这类无赖,那就太好了!还有一些人,对他们,我打心底里愿意让他们在三十到五十鞭之间进行选择。但愿我在恰当的时候遇到他们中间的某一个人。你的脚怎么样啦,本尼西?”

  “不怎么样。奥马尔,你去看看城里有没有石膏,给我带五俄卡来。哈勒夫,你去找一桶水来,要能让我的脚伸得进去的。把我的袜子脱下来。”

  现在,编筐人回来了,告诉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刑讯石”大夫。这位先生非常忙,不过马上就会来。

  我谢谢他费了力,送给他一点烟叶,让他回家。

  哈勒夫拿水来了。我看了看肿胀的脚,发现一处脱臼。幸好还不是全脱臼,我还可以自己调整关节,不过还是希望有医生在场。我还记得有一次我错了,差点把脚伸进了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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