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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们俩对这种悖论大笑起来,他跳到甲板上,把来复枪架在船栏上。我们刚才挨过的子弹是一英哩左右打过来的,可是我们缩短了一半距离。他用心地打了三枪。第一枪打在舢板迎风五十米的地方,第二枪打在了船侧,第三枪打过去吓得舢板舵手松开了手里的舵桨,在舢板的底部龟缩起来。

  “我估计我把他们拿下了,”狼·拉森说,站直了身子,“我不能和那个猎人过不去了,这下那个舢板桨手不知道怎么驾驭船舵了。这样一来,猎人不能把掌舵和射击两样事情同时都干了。”

  他的推论很对,因为舢板一下子随风颠簸起来,那个猎人从后边跳过来接替了舢板舵手的位置。用不着再打枪了,只是别的舢板上来复枪还在砰砰乱打一气。

  猎人想方设法把舢板摆在风头上行驶,但是我们已经冲到了他跟前,至少比他快两倍。在一百英呎开外,我看见舢板舵手把来复枪递给了那个猎人。狼·拉森走到船中部,把升降索从索锭上取下来。然后他把来复枪架在那里的船栏上瞄准对方。我看见猎手两次松开舵桨,准备去拿来福抢,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我们这时已经靠过去,激起一阵阵浪花。

  “这里来,你们!”狼·拉森突然对那个舢板桨手喊叫起来,“掉过头来吧!”

  与此同时,他把一盘绳索扔了过去。绳索正好打中,差一点把那个人打落下舢板,但是他没有服从命令。他转身看着猎人,等待命令。那个猎人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局面。他的来复枪夹在两膝之间,但是如果他松开舵桨,拿枪射击,舢板就会失去控制,撞向我们的帆船。另外,他看见狼·拉森的来复枪正冲着他,知道他来不及拿起来复枪就会被射中。

  “掉过头来吧。”他不急不躁地对那个人说。

  那个舢板桨手只好听命,在舢板前面小坐板一带把船掉过来,随着绳索的拉动活动起来。舢板一下子转过头来,猎人稳住舢板,和“幽灵”号船侧并行起来,相距二十英呎的样子。

  “现在放下船帆吧,快靠过来!”狼·拉森命令说。

  他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来复枪,就是在用一只手扔绳索的时候也没有。他们把船头和船尾都拴紧后,那两个没有受伤的人准备上船,那个猎人拿起他的来复枪,彷佛要把枪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把枪放下!”狼·拉森大叫道,那个猎人立即扔掉枪,好像枪把他的手烫了一下。

  登上船后,两个俘虏把舢板吊上来,在狼·拉森的指挥下他们又把那个受伤的舢板舵手抬到了船首楼。

  “如果我们的五只舢板干得像你我一样好,那么我们船上的水手就满员了。”狼·拉森对我说。

  “你打中的那个人——我希望他得到……”莫德·布鲁斯特哆嗦地说。

  “打中了肩部,”他回答说,“伤得不重。凡·韦登先生会把他治好的,三、四个星期就没事儿了。”

  “不过看他那样子,他以后不能给这些水手掌舵了,”他补充说,把手指向了“马其顿”号的第三只舢板,这时候我正掌舵向它靠过去,它差不多和我们并列在一起,“那是霍纳和‘思谋克’的事儿。我告诉他们要活人,不要死人。不过射击带来的快活是一种最难以把握的事情,一旦我们学会射击就想快活快活。你享受过射击的乐趣吗,凡·韦登先生?”

  我摇了摇头,去看他们在如何射击。那的确是血淋淋的活儿,因为他们已经转移方向,加入了我们另外三只舢板的活动,一起攻击剩下的两个敌人。那只丢弃的舢板正在海浪的波谷中飘荡,醉醺醺的样子在每一个浪头上摇摆,松弛的斜帆和舢板形成了直角,在风中啪啪作响。猎人和舢板桨手都狼狈地躺在舢板地上,但是那个舢板舵手却躺在舢板上缘,身子一半在船里边一半在船外边,他的两条胳膊放在水里,他的头随着波动在甩来甩去。

  “别看了,布鲁斯特小姐,请别看了。”我向她请求,很高兴她听从了我的话,没有再往下看。

  “对准那几只舢板冲过去,凡·韦登先生。”狼·拉森命令说。

  我们在渐渐靠近,射击停止了,我们看见战斗已经结束。剩下的那两只舢板乖乖投降,被我们的五只舢板俘虏,于是七只舢板靠拢在一起,等待我们把它们吊上来。

  “快看那个!”我情不自禁的呼叫起来,指向西北方向。

  黑色的烟团又出现了,表明了“马其顿”号的位置。

  “是的。我一直在注意它。”狼·拉森平静地回答说。他把前往雾堤的距离估计了一下,而且停顿一会儿感觉一下海风吹在他脸颊上的风量,“我想我们还来得及;不过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那位有福气的兄弟已经弄明白了我们的小把戏,正在怒冲冲地向我们赶过来。啊,看看那样子吧!”

  那个黑烟团儿猛然间增大了许多,变得很黑了。

  “我的兄弟,我会打败你的,”他咯咯笑起来,“我会打败你,但愿你白白把你那些老掉牙的引擎弄个粉碎。”

  我们顶风停船的时候,船上出现了一阵急迫而有序的混乱。舢板很快从各个船侧吊上船来。那些俘虏跳过船栏后立即被我们的猎手押到前舱去了,而我们的水手把舢板手忙脚乱地吊上船来,胡乱摆在了甲板上,来不及用绳索把它们系起来。我们已经准备停当,所有的船帆都准备好,张起来,帆脚索已经松开等待海风吹来,这时候最后一只舢板已经高高离开水面,吊在滑车上游来荡去。

  刻不容缓,“马其顿”号从烟囱里喷着浓黑的烟,从西北方向迅速向我们赶过来。它没有顾及剩下的舢板,已经改变航线,力争抢在我们的前边。它没有直接向我们开过来,而是赶往我们的前边。我们两艘船的航线在往一起汇合,好像一种角度的两条边,顶点便是那道雾堤的边缘。也正是在那里,或者根本到不了那里,“马其顿”号希望赶上我们,“幽灵”号的希望则是赶在“马其顿”号到来之前通过那个汇合点。

  狼·拉森亲自掌舵,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紧紧盯着动向,不放过追踪的任何一个细节。这时,他细细察看海上的上风情况,寻找风速时快时缓的种种迹象,有时候则静观“马其顿”号的情况;过一会儿,他的眼睛又把每面船帆察看一下,下达命令把这里的放松一点,把那里拉紧一点,直到把“幽灵”号最后的一点速度都发挥出来。所有的仇恨和怨气统统忘诸脑后,那些曾经长期忍受他的兽行压制的水手们,在忘情地执行他的命令,那种手脚利落的劲头让我大吃一惊。说来奇怪,我们开船破浪前行全力赶路的时候,不幸的约翰逊在我脑海里浮现,我感到非常遗憾他没有活着并在现场干活儿;他对“幽灵”号另眼相看,对它的行驶能力感到由衷的高兴。

  “伙计们,还是把你们的来复枪准备好吧。”狼·拉森招呼我们的猎人说;那五个人在下风的船栏前排开,手握枪等待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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