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菲茨杰拉德 > 夜色温柔 | 上页 下页
一二


  这时文贝·诺思从旅馆里走出来,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他朝天边望去,看见了他们,这时大海上方泛起了鱼肚白。他刚要开口,萝丝玛丽告诫性地摇了摇头,他们便移到远处的路边的另一张长椅上。萝丝玛丽看文贝有点紧张。

  “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他问道。

  “我刚起床。”她笑了起来,但想起楼上那个抗议者,便赶紧闭嘴。

  “让夜莺给吵醒的吧,”艾贝暗示道,接着又重复了一句,“多半是给夜莺吵醒的。这位缝纫小组①的成员把发生的事告诉你了吗?”

  --------
  ①指多以慈善事业为目的、定期集中做缝纫活的女工缝纫小组,

  坎布恩一脸庄重地说:

  “我只知道我亲耳听到的。”

  他起身很快走开了。艾贝在萝丝玛丽身边坐下来。

  “你对他凶过吗?”

  “我吗?”他颇为惊讶地问道,“什么事让他一大早就在这儿不停地哭。”

  “嗯,也许他有伤心事吧。”

  “也许吧。”

  “决斗是怎么回事?谁要决斗?我猜想那辆车里发生了些怪事。决斗是真的吗?”

  “这当然很傻,但似乎确有其事。”

  10

  麻烦是在戴弗夫妇的汽车停在路边,厄尔·布雷迪的车超过去的时候开始的——艾贝的叙述平平淡淡地融人一片夜色之中——瓦奥莱特·麦基斯克正在把她发现的有关戴弗夫妇的事告诉艾布拉姆斯夫人——她到他们房子的楼上去过,她无意中看见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但汤米·巴尔邦是戴弗夫妇身旁的一只看门狗。事实上,她要说的事情既让人兴奋,又让人不安——但那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戴弗夫妇结合在一起的实情对他们的朋友来说,比他们所能意识到的要重要得多。当然,这么做是做出某种牺牲的——有时他们看上去颇像一场芭蕾舞剧中的光彩照人的角色,值得你像看芭蕾舞那样去观赏,但事情要更复杂一些——你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管怎么说,汤米是迪克引荐给尼科尔的男子中的一个,当麦基斯克夫人一个劲地暗示要说出她所知道的事情时,他就责怪他们了。他说:

  “麦基斯克夫人,请不要再议论戴弗夫人了。”

  “我又没有跟你说话。”她不以为然。

  “我想最好别再说他们的闲话。”

  “他们就这么神圣吗?”

  “别去议论他们。说点别的什么吧。”

  他在坎布恩边上的两个小位子中的一个坐着。这是坎布恩告诉我的。

  “嗬,你贞是蛮不讲理呀。”瓦奥莱特回了一句。

  你知道深夜汽车中的谈话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人低声交谈,有些人不闻不问。晚宴后,人们多半会感到厌烦或昏昏欲睡。因而直到汽车停了下来,巴尔邦大声吼叫时,他们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巴尔邦的声音让大家一惊,这声音如同在向骑兵发布命令:

  “你想在这儿下车吧——这儿离旅馆就一英里远,你可以走回去,或者我把你拖到那儿。你给我闭嘴,让你老婆也闭嘴!”

  “你是个恶棍,”麦基斯克说,“你以为你的肌肉比我更有力。但我不怕你——他们应该知道决斗的规则——”

  这就是他犯傻的地方了,因为汤米是法国人,他侧过身来撞了他一下。这时司机发动了汽车。就在那儿你们的车超过去的。接下去便是女人们开始干预了。当汽车到达旅馆时,事态仍没有改变。

  汤米打电话给在戛纳的一个朋友,让他做副手。麦基斯克说他不打算请坎布恩做他的副手,因为坎布恩对这种差事不会太热心,所以他打电话给我,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马上过来。瓦奥莱特·麦基斯克支持不住了,艾布拉姆斯夫人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给她服了安眠药,她安安静静地在床上睡着了。我一到旅馆就设法同汤米交涉,但他除了麦基斯克的道歉外其他什么也不接受,而麦基斯克怒气冲冲地连认个错也不答应。

  当艾贝把事情说完,萝丝玛丽若有所思地问道:

  “戴弗夫妇知道决斗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吗?”

  “不知道——他们永远也不想知道他们与这件事有什么牵连。那个该死的坎布恩没有必要把这件事说给你听,但既然他说了——我告诉司机把我那把老式乐锯拿出来,要是他乱讲的话。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汤米需要的就是一场痛痛快快的战斗。”

  “我希望戴弗夫妇不知道这件事。”萝丝玛丽说。

  艾贝瞧了瞧他的手表。

  “我要上楼去看一下麦基斯克——你想去吗?他觉得他孤单无助——我敢说他不在睡觉。””

  萝丝玛丽想象得出,这个神经紧张、体质赢弱的男子可能绝望地熬了一夜没睡。她在同情与厌恶之间犹豫了一会,便答应去看他。她浑身带着清晨的活力,在艾贝身边轻快地上楼去了。

  麦基斯克坐在床上,喝酒激发起来的斗志丧失掉了,尽管此时他手平还端着一杯香摈酒,他看上去非常虚弱,脸色苍白,心情坏透了他显然一整夜在写东西、喝酒。他茫然地望着艾贝和萝丝玛丽,问道:

  “到时候了吗?”

  “没有,还有半小时呢。”

  桌子上摊满了纸,看得出他在艰难地写一封长信。最后几页纸上的字写得很大,很潦草。在渐渐变暗的柔和的灯光下。他在信的下方写上自己的名字,接着把信塞进一只信封,随后把它递给艾贝。

  “这是给我妻子的。”

  “你最好去用凉水冲一下头。”艾贝劝他。

  “你认为我最好去冲一下头?”麦基斯克迟疑地问道,“我可不想弄得太清醒了。”

  “不过,你现在的脸色太难看了。”

  麦基斯克顺从地走进了盥洗室。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