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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我的老天爷!”德布拉西喊道,“他一定穿了修士衣服逃走了!”

  “地狱的魔鬼啊!”牛面将军接着叫道,“那么我从后门送走的,就是罗瑟伍德的那头野猪啦,该死,我亲自放走了他!至于你,”他对汪八说道,“你自以为聪明,可以骗过我们这些傻瓜,那么好吧,我成全你,让你升天——我给你剃度!来啊,让他们剃掉他的头皮,从城楼上把他倒头扔下去。你的职业是给人说笑,看你现在还能不能说笑?”

  “您对待我实在比您的话更好了,高贵的骑士,”可怜的汪八哭丧着脸说道,他逗趣打浑的脾气,哪怕死到临头也没有改变,“如果照您所说。您给我戴上红帽子,那么我这个普通的修士一下子就高升成红衣主教啦。”

  “这个可怜虫是决心到死都不改行呢,”德布拉西说。“牛面将军,你不必杀他,把他交给我,让我自由团队的弟兄们拿他解闷儿吧。傻瓜,你说怎么样?你是不是知道感激,肯跟我一起去打仗?”

  “不过这得我的主人同意才成,”汪八答道,“因为你瞧,他不同意,我便钻不出这个颈圈呢。”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东西。

  “放心,诺曼人的锯子一锯,撒克逊人的颈圈就断了,”德布拉西说。

  “对,尊贵的先生,”汪八说,“难怪有一首歌这么说:

  “诺曼人的锯子架上了英国人的栎树,
  英国人的脖子戴上了诺曼人的枷锁,
  诺曼人的汤匙伸进了英国人的菜盘,
  英国人的土地变成了诺曼人的天下;
  不把这四大灾难清除出英国,
  英国人就休想过大平的日子。”

  “德布拉西,你专干这种好事,”牛面将军说,“大祸临头的时候,还在这儿听一个傻瓜胡说八道!你看到没有?我们上当了,我们想出的与外面的朋友联络的方法,给这个穿彩衣的混蛋全都搅乱了,可你还护着他!现在我们除了马上遭到攻打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指望?”

  “那就上城楼去,”德布拉西说。“我听到打仗,从没像现在这么严肃,不是吗?让圣殿骑士守那边城楼,他为他的骑士团英勇战斗过,现在只要他有一半那么勇敢就成了。你这个大胖子也得上城楼打仗。我会照我的办法行事,尽我自己的力量,告诉你,那些撒克逊暴徒要想攻进托奎尔斯通城堡,比登天还难。不过既然你打算跟强盗谈判,何不利用这个有身分的庄主作中间人,他两只眼睛一直盯着你的酒瓶呢!来,撒克逊人,”他对着阿特尔斯坦继续说,把酒杯递给了他,“用这珍贵的酒润润你的喉咙,提起精神来,谈谈你愿意为你的自由怎么做。”

  “只要是一个勇敢的人应该做的,我都可以做,”阿特尔斯坦答道。“释放我和我的朋友们,我愿意付一千马克赎金。”

  “另外,那些不法之徒违背上帝和国王的和平意愿,聚集在城堡周围,你能不能保证他们的撤退?”牛面将军说。

  “我可以尽量让他们退走,”阿特尔斯塔答道,“我相信,塞德里克伯父会尽力帮助我。”

  “那么我们谈妥了,”牛面将军说,“你缴出一千马克,你和你的人便可以自由,双方和好相处。撒克逊人,这笔赎金太便宜了,你应该感谢我们的宽宏大量,只要你付这点钱便释放你们。不过注意,这赎金不包括犹太人以撒。”

  “也不包括犹太人以撒的女儿,”圣殿骑士说,他刚好走进屋里。

  “他们都不属于撒克逊人的范围,”牛面将军说。

  “当然不属于,如果把他们包括在内,我就不配称作基督徒了,”阿特尔斯坦答道。“这些不信基督的东西,可以由你们任意处置。”

  “赎金也不得包括罗文娜小姐在内,”德布拉西说。“我不能让人家说我是一个胆小鬼,为了不敢厮杀,便把一个快到手的美人给放跑了。”

  “我们的协议也不包括这个该死的小丑,”牛面将军说,“我得留下他,让大家看看,一个拿正经事开玩笑的人,会得到什么下场。”

  “罗文娜小姐是我的未婚妻,”阿特尔斯坦答道,露出了坚定的脸色。“哪怕我得让几匹野马撕成碎片,我也不会答应放弃她。奴隶汪八今天刚救了我伯父塞德里克的命,我宁可丢掉我的脑袋,也决不让他的一根头发受到损伤。”

  “你的未婚妻!罗文娜小姐是你这种奴才的未婚妻!”德布拉西说。“撒克逊人,你在做梦,以为你的七王国时代又回来了呢。我告诉你,安茹王室的王爷们不会把他们监护的人,拱手让给你这种血统的子孙。”

  “傲慢的诺曼人,”阿特尔斯坦答道,“我的血统有悠久而清白的历史,比一个穷光蛋的法国佬①强得多,这个法国佬不过把一批乌合之众聚集在自己的旗帜下,靠出卖他们的鲜血发了财。我的祖先是国王,他们作战勇敢,治国英明,他们每天在宫中宴请的客人,比你们的侍卫还多得多,他们的名字得到行吟诗人的歌唱,他们的律令记录在贤人会议②的法典中;他们的遗体是在圣徒们的祈祷声中安葬的,他们的墓地上都建有巍峨的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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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即指前面提到过的斯堪的纳维亚海盗罗洛,他在法国国王的庇护下建立了诺曼底公国。

  ②英国盎格鲁一撒克逊王朝时期,国王的咨询机构,由一百人左右大贵族和主教组成,相当于后世的议会。

  “你碰到对头了,德布拉西,”牛面将军说,对他的朋友遭到反击,似乎还很高兴。“这撒克逊人打中了你的要害。”

  “哪怕他打中,他也只是个俘虏,”德布拉西说,显然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手脚被捆绑的人,只有舌头是自由的。但是,朋友,随你怎么能说会道,”他又对阿特尔斯坦继续道,“你不能给罗文娜小姐赢得自由。”

  对这些话,阿特尔斯坦没有回答,因为他已讲了一大篇话,超过了他的习惯,以前他对任何问题,哪怕是他最感兴趣的,也不会讲得这么多。这时一个仆人进来打断了谈话,他报告说,有个修士来到了后门外,要求接见。

  “这些该死的讨饭佬,我用他们的保护神圣贝内特的名字起誓,”牛面将军说,“不知这次来的是真修士,还是又一个骗子?小子们,搜他一下,要是你这次再上当,给这个冒牌货骗过去,我得挖掉你的眼睛,把烧红的木炭放在你的眼眶里。”

  “要是这次来的不是真的神父,老爷,请您只管发怒,惩罚我好了,”贾尔斯说。“您的扈从乔斯林跟他很熟,他可以担保,这是安布罗斯教士,跟随茹尔沃修道院长的一名修士。”

  “让他进来,”牛面将军说,“很可能他那位寻欢作乐的主人,要他给我们送什么消息来了。一定是魔鬼放了假,神父们才擅离职守,在全国各地到处闲逛。带走这些囚犯;撒克逊人,好好考虑对你讲过的话。”

  “我要求我的监禁得到体面的待遇,”阿特尔斯坦说,“我的饮食和我的卧床也应该与我的身分相称,与一个正在磋商赎金的人相称。还有,你们侵犯了我的自由,我要你们中间自认为本领最大的人出来与我比武,一决雌雄。我早已通过你的管家向你提出挑战,你不敢应战,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这里是我的手套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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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在中世纪骑士中,掷下手套是向对方发出挑战的表示。

  “我不能与我的俘虏决斗,”牛面将军说,“莫里斯·德布拉西,你也不能。贾尔斯,”他继续道,“把他的手套挂在那边的鹿角架上,等他成了自由人以后再说。如果到那时他仍要求决斗,或者认为我拘禁他是非法的,我凭圣克里斯托福的腰带起誓,他会发现,他的对手是从来不会拒绝与敌人决斗的,不论那是步战还是马战,也不论那是单独进行,还是在奴仆们的助威下厮打!”

  就这样,撒克逊俘虏给带走了;正在这时,安布罗斯修士给领进了屋子,他显得十分惶恐。

  “这位神父才货真价实,”汪八走过教士身边时打浑道,“其余两个都是冒牌货。”

  “圣母保佑!’修士向在场的骑十们说道,“我总算脱离危险,来到基督徒中间了!”

  “你已经安全了,”德布拉西答道,“我们都有是基督徒,这位是威武的男爵牛面将军雷金纳德,他最厌恶的便是犹太人;这位是英勇的圣殿骑士布里恩·布瓦吉贝尔,他的拿手好戏便是屠杀萨拉森人。如果这些人还算不里恩·布瓦吉贝尔他的拿手好戏便是屠杀萨拉森人。如果这些人还算不得真正的基督徒,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人配得上这称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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