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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蔚传


  江文蔚,字君章,建安人。

  博学,工属文。

  后唐明宗时擢第,为河南府馆驿巡官。

  坐秦王重荣事,夺官南奔。

  烈祖辅吴,用为宣州观察巡官,历比部员外郎知制诰。国初,改主客郎中,拜中书舍人。

  烈祖殂,元宗以丧乱之后,因恤旧典,散亡命。

  文蔚以给事中判太常卿事,与韩熙载、萧俨共加讨论,时称其精练。保大初,迁御史中丞,持宪平直,无所阿枉。

  冯延巳当国,与弟延鲁、魏岑、陈觉窃弄威福。

  及伐闽败绩,诏斩觉及延鲁以谢国人,而延巳、岑置不问。文蔚对仗弹奏曰:“赏罚者,帝王所重。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罚以退小人,不自私怒。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冯延巳、延鲁、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骤升高位,未尝进一贤臣,成国家之美。阴狡图权,引用群小。陛下初临大政,常梦锡居封驳之职正言议论,首罹谴逐。弃忠拒谏,此其始也!奸臣得计,欲擅威权。御史有保大二年正月八日敕:公卿庶僚,不得进见。履霜坚冰,言者汹汹。再降御札,方释群疑。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其贬官敕曰:'思职分,傍有奏论。'御史奏弹,尚为越职,况非御史,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备位大臣,不附奸邪,尚遭排斥;张义方上疏,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罪,朋邪者信用。上之视听,惟在数人,虽日接全臣,终成孤立。陛下深思远虑,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密,擢萧俨侍从,授张纬赤令。群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彝,同恶相济,迫胁忠臣。高越之于卢氏,义兼亲故,受其寄托,痛其侵陵,诉于君父,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鼠逐。群凶势力,可以回天!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师克在和,而三凶邀利,迭为前却。天生五材,国之利器,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使精锐者奔北,馈运者死亡。谷帛戈甲,委而资寇,取弱邻邦,贻讥海内。同列之中,有敢议论,则冯、魏之于中,正彝持之于外,构成罪状,死而后已。今陈觉、延鲁虽已伏辜,而魏岑犹在,本根未殄,枝干复生;冯延巳善柔其色,才业无闻,凭恃旧恩,遂阶任用。蔽惑天听,敛怨归上!高审知累朝宿将,境土未干,逐其子孙,夺其居第。使兴台窃议,将卒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而延巳母封县太君,妻为国夫人,与弟异居,舍弃其母;作为威福,专任爱憎,咫尺天威,敢行欺罔。以至纲纪大坏,刑赏失中,风雨由是不时。阴阳以之失序,伤风败俗,蠹政害人。蚀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德!天生魏岑,道合延巳,蛇豕成性,专利无厌,逾逃归国,鼠奸狐媚,议疾君子,交结小人。善事延巳,遂当枢要,面欺人主,孩视亲王,侍燕喧哗,远近惊骇。进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视国用为私财,夺君恩为己惠。道路以目,征讨之柄,在岑折简,帑藏取与,系岑一言。先帝卑宫勤俭,陛下守之勿失,而岑营建大第,广役丁夫,孽子止居,过于内殿,亭观之侈,逾于上林。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觐,西苑会燕。舍爵策勋,岑披猖无礼,狂悖妄言,于延巳用意多私,行恩不当。俾军士怀恨怒之志,受赏无感励之心,将校争功,喧动京邑。奸谋诡计,诳惑国朝,致漳州屠害使者,福州违拒朝命,百姓肝脑涂地,国家帑藏空虚。福州之役,岑为东南面应援使,而自焚营壁,纵兵入城,使穷寇坚心,大军失势。军法逗留畏懦者斩,律云:'主将守城,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及守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敕赦诸将,盖以军威政令,各非己出。岑与觉、延鲁更相连戾,互肆威权,号令并行,理在无赦。烈祖孝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成此庆基,付之陛下,比诸邻邦,我为强国。奈何赏罚大柄,肆奸宄之谋;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昨天兵败衄,统内震惊,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奸臣之肉!已诛二罪,未塞群情,尽去四凶,方祛众怒。今民多饥馑,政未和平,东有伺隙之邻,北有霸强之国,市里讹言,遐迩危惧。陛下宜轸虑殷忧,诸锄虺蜮。延巳不忠不孝,在法难原,魏岑同罪异诛。观听疑惑,请行典法,以谢四方!”文蔚将上疏,先具小舟,载老母以待左降。元宗果怒,贬江州司士参军。

  而觉、延鲁以宋齐丘救解,复皆不死。

  延巳虽暂罢,旋复柄用。方宣延巳制,百官在廷,常梦锡大言曰:“白麻虽佳,要不如江文蔚疏耳。”逾年召还。

  南唐建国以来,宪度草创,言事遇合,即随材进用,不复设礼部贡举。至是始命文蔚以翰林学士知举,略用唐故事,放进士庐陵王克贞等三人及第。元宗问文蔚:“卿知举取士,孰于北朝?”文蔚曰:“北朝公荐私谒相半,臣一以至公取才。”元宗嘉叹。

  中书舍人张纬,后唐应顺中及第,大衔其言。执政又皆不由科第进,相与排沮,贡举遂复罢矣。

  保大十年卒,年五十二,谥曰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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