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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三百年捱不到祸乱相寻(1)


  词曰:
  雨汗淋漓赴选场,秀才落得甚干忙。白发渔樵诸事懒,萧散,闲谈今古论兴亡。
  虞夏商周秦楚汉,三分南北至隋唐。看到史宫褒贬处,得趣,不摇纨扇自然凉。

  却说唐太宗讳世民,高祖次子,母窦氏,生而不惊。方四岁,有书生见之日:“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书生去,高祖使人追之不见,乃彩其语,名为世民。为人聪明、英武有大志,能屈节下士。年十八,举义兵,初封秦王。兄建成、弟元占每欲杀之,反为所毙,高祖因传位焉。年号贞观,立妃长孙氏为后。后少好读书,造次必循礼法。

  上为秦王时,后奉事高祖,承顺妃嫔,甚有内助。及为后,务崇节俭,服御取给而已,上深重之。上励精求治,数引魏征入卧内,访以得失,征知无不言,上皆欣然嘉纳。王珪等亦数为直谏。裴矩初佞于隋,至是亦忠直。

  上神采英毅,群臣进见者,皆失举措,上知之,每见人奏事,必假以辞色,冀闻规谏。尝谓公卿曰:“人欲自见其形,必资明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朕事有得失,公辈无惜尽言。”上尝得佳鹞,甚嬖之,望见魏征来,匿怀中。征奏事故久,鹞竟死怀内。上每与房玄龄谋事,必曰:“非如晦不能决。”及如晦至,卒用玄龄之策。盖玄龄善谋,如晦善断故也。二人同心辅国,故唐世称贤相者,推房、杜焉。有告尉迟恭反者,上谓敬德曰:“人言卿反何也?”对曰:“臣从陛下身经百战,今所存者,皆锋镝之余也。天下已定.乃更疑臣反乎?”

  因解衣投地,出其瘢痕。上流涕抚之,又欲以女妻之。敬德曰:“臣闻糟糠之妻不下堂,臣妻虽陋,相与共贫贱久矣。”上乃止,以为鄜州都督。鸿胪卿郑元踌使突厥还,言于上曰:“戎狄兴衰,专以牛马为候,今突厥民饥畜瘦,此将亡之兆也,不过三年。”上曰:“然。今新与之盟,不可失信,待其有罪,然后讨之。”突厥寇边,遣都督李世 勣、李靖、柴绍、薛万彻为行军总管,众合十余万,皆受李靖节度,分道出击突厥。李靖帅骁骑三千,自马邑进屯恶阳岭,夜袭定襄,破之。突厥颉利可汗不意靖猝至,大惊。

  时上遣鸿胪卿唐俭慰抚之,靖引兵与世勣会白道,谋曰:“颉利虽败,其众犹盛,若走度碛北,则难图矣。今诏使至彼,虏必自宽,若选万骑袭之,不战可擒矣。”张公谨曰:“诏书许降,使者在彼,奈何击之?”靖曰:“此韩信所以破齐也,唐俭辈何足惜。”遂勒兵夜发,世 勣继之,遂大破突厥于阴山,斩首万余级,俘男女十余万,斥地自阴山至北大漠,露布以闻。时炀帝后萧氏在突厥,李靖送之还朝,年虽四十余,而色犹未落。上召入宫,因幸焉。与谈前朝故事,甚悦之。突厥颉利败走,往依沙钵罗,设苏尼失部落,任城王道宗引兵逼之,使苏尼失执颉利,行军副总管张宝相取之以献。苏尼失举众来降,漠南遂空。

  上御楼受俘,馆之太仆。上皇闻之叹曰:“汉高祖困白登不能报,今我子能灭突厥,吾付托得人,复何忧哉?”上皇召上,与贵臣十余人及诸王妃主,置酒凌烟阁,酒酣,上皇自弹琵琶,上起舞,公卿迭起为寿,迨夜而罢。颉利可汗入朝,靺鞨遣使入贡,时远方诸国来朝者甚众,服装诡异。中书侍郎颜师古请图写以示后,作《王会图》,从之。四夷君长诣阙请上为天可汗,群臣皆呼万岁。自后以玺书赐夷狄君长,皆称天可汗。是时天下治平,且大稔,终岁断刑才二十九人。东至于海,南极五岭,皆外户不闭,行旅不赍粮,取给于道路焉。长孙皇后崩,上曰:“入宫不复闻规谏之言,失一良佐矣。”时齐王元吉改封巢刺王,妃杨氏生子明,甚得幸于上,上欲立为后。

  魏征曰:“陛下方比德唐虞,奈何以辰嬴自累。”上乃止,寻封子明为曹王,使继元吉后。又故荆州都督武彟女,年十四,上闻其美,召入后宫,以为才人,后为高宗后,即武后也。侯君集灭高昌,以其地为西州。于是唐地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皆为州县。

  初,太子承干喜声色及畋猎,所为奢靡,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潜有夺嫡之志。太子知之,阴养刺客纥干承基及壮士等百余人,谋杀魏王泰。太子知吏部尚书侯君集怨望,引入东宫,谋以自安之策。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遂劝之反,会上第七子齐王佑反,事连纥干承基系狱,当死,承基上变,告太子谋反,敕中书门参鞫之,反形已具,废为庶人,侯君集等皆伏诛。乃立晋王治为皇太子。上谓侍臣曰:“我若立泰,则是太子之位,可经营而得,自今太子失道,藩王窥伺者,皆两弃之。传诸子孙,永为后法。”上疑太子治柔弱,密谓长孙无忌曰:“雉奴懦,恐不能守社稷。吴王恪英果类我,我欲立之何如?”无忌固争,以为不可。上曰:“公以恪非己之甥耶?”无忌日:“太子仁厚,真守文令主,储副至重,岂可数易?”上乃止。

  至高宗时,吴王坐房玄龄子房遗爱,与高阳公主谋立荆王元景,事觉冤死,其后为南唐主。初,魏征尝见侯君集有宰相才,至是以反诛,上疑征阿党,乃踣其所撰碑。新罗遣使,言百济与高丽连兵,谋绝新罗入朝之路,乞兵救援。上遣使赍玺书谕之。盖苏文不奉诏,使还。上曰:“盖苏文弒其君,残虐其民。今又违诏命,不可不讨。”李世 勣劝上伐之,上欲自征高丽,褚遂良切谏不听,命房玄龄留守京师,帝如洛阳,下诏亲征高丽。以张亮、李世勣为行军大总管,诏诸军分道击高丽。车驾至定州,拔辽东,进攻安市城。高丽延寿惠真帅兵十五万救之,上敕诸军齐出奋击。会有龙门薛仁贵者,大呼陷阵,所向无敌,高丽兵披靡,大军乘之,高丽乓大溃。延寿惠真帅其众降,高丽举国大骇。后黄城银城皆帅众遁去,数百里无复人烟。帝攻安市城久不下,以辽左早寒,草枯冰冻,士马难久留,且粮食将尽,敕班师,乃耀兵于安市城下而还。

  安市城主登城拜辞,上嘉其有礼,赐缣百匹,以励事君。上以征高丽不能成功,深悔之,叹曰:“魏征若在,必不使朕有此行也。”命驰驿祀征以少牢,复立所制碑而劳赐其妻子。帝还京师,遣李世劫击薛延随,降之。遣使招谕铁勒诸部,铁勒百余万众,其酋长皆请入朝。回纥等十一姓,各遣使归命。上大喜,作诗曰:“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勒石于灵州,骨利干遣使入贡。骨利干居西域瀚海之北,与铁勒诸部相去甚远,昼长夜短,夏至日没后,天色正曛,煮羊胛适熟,日已复出矣。

  结骨俟利发入朝,结骨人皆长大,赤须绿睛,自古未通中国。

  至是入朝,上曰:“昔汉武帝穷兵三十年,所获无几,岂如今日,绥之以德,使穷发之地,尽为编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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