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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变起深宫惊传晏驾 涎垂美色强抢图奸


  却说太宗回朝第二天,便是固伦公主下嫁的吉日。满盛京城里,车马挤拥,大街小巷塞满了那看热闹的百姓。那驸马弼尔塔噶尔,全身披挂,进宫去亲迎。固伦公主拜过太庙辞别了父皇母后,跟着附马出宫,直到附马府去。那班亲王郡王贝子贝勒奉国将军和硕亲王福晋格格等,一班皇亲国戚,一队一队的进宫去道贺。在这个庆功盛宴之后,接续着下嫁喜筵。一连几日,自然有一番说不尽的热闹。谁知正在志得意满的时候,宫里却闹出极大的风波来。太宗皇帝的性命,也便送在这一朝。

  原来太宗的儿子豪格,因为皇后和多尔衮两人,愈闹愈糟,一见父皇回来,巴不得立刻奏蝗,请旨严办。只因固伦公主的佳期已到,不得已暂时忍耐,看看喜事已过,太宗下谕,夜间进宫,大家站在崇政殿下,预备送驾。谁知直到天色昏暗,还不见有动静。伺侯的人,个个站得腿酸腰痛,散既不敢散,问又不敢问,正傍徨的时候,忽然殿上传下谕旨来,今夜不进宫了,改在明早进宫。

  百官们退去,多尔衮领着走,一出了朝门,突见一个太监,飞也似地赶上来,在多尔衮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把上多尔衮吓得面如土色。忙吩咐百官各自散去。自己跨上马,一直跑进永福宫。到了宫门口下马,入见皇后,两人对拉着手儿,只是发怔。

  文皇后连连问他什么事,多尔衮喘过口气来,说道:“豪格这小子已经把我们的秘密,奏明皇上,如今皇上大怒,眼见大祸快到,我们要赶快想一个法子,避了这场祸水才是。”

  接着他叔嫂两人,唧唧哝哝说了许多话,后来多尔衮想了一个主意,叮嘱皇后照办。皇后起初还不肯,看看事势急迫,再也没有别的好法子,只得点头答应。多尔衮退出宫去。到了第二天,五更时分,大小臣子,又齐集在崇政殿,伺候皇帝进宫。见皇帝胸上满带怒容,大家莫明其妙。

  一会儿,皇帝走出殿来,上了暖轿。三十二人抬着,肃郡王豪格在后面紧紧跟随,一班亲王们在两傍拥护。到了永福宫门口,一齐退出。才走出大清门,忽见一个太监,抢上前来,拉住众官的衣袖,喘嘘嘘地说道:“皇上升天了。”

  一句话把百官们吓得魂不附体,好似睛天霹雳一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后来还是睿亲王说道:“站在这里,也不中用,咱们还是回到朝房候遣旨去。”

  说着,带领百官们,直到朝房,还不曾坐定,宫里传出皇后懿旨,召睿亲王进宫商理大事。多尔衮忙赶进宫去,这时皇上的尸身,安放在永福宫正院里。多尔衮进去行过礼,便直入寝宫。见皇后低垂粉颈,坐在床沿上。多尔衮上去请了安,皇后好似不看见一般。那班宫女,见了这个情景,一齐退出,里面有一个贴身的宫女,站在廊下伺候呼唤。她悄悄地在窗眼儿望入去,只见睿亲王在安乐奇上坐着,皇后上去拉着他的手,低低地说了许多话。

  那睿亲王只是摇头,一言不发。那皇后翠眉紧锁,粉脸含愁,伸出一只玉也似的手来,按在睿亲王肩头,连连摇着他的身体那睿亲王还是摇着头,不说话。皇后急了,扑地拜倒在地,苦苦哀求。那睿亲王却转过身来,抬着眼,望着别处,依旧不说话。皇后又牵住他的衣脚,在他耳边,说了许多不知什么话。

  睿亲王听了,才慢慢的脸上露着笑容,连连点着头,站起身来,扶皇后坐下,自己退出宫去,回到崇政殿。文武官员,都围着问消息。多尔衮高声说道:“如今皇上殡天,皇后凄楚万分,心神紊乱,没有主意,唤小王进宫商议国家大事。皇后的懿旨,已决定立皇九子福临为皇帝,诸位大臣可遵旨么?”

  睿亲王的话,谁敢不依。只听得哄的一声齐话:“遵旨。”

  多尔衮便带着百官去哭拜。拜过之后,吩咐把太宗的尸身,搬到崇政殿收殓。一面抱着皇九子福临,升坐笃恭殿,受百官的朝贺。那福临年纪只有六岁,一切礼节,都听睿亲王指道。礼毕,皇后传旨出来,封多尔衮济尔哈朗两人为辅政王,帮着皇帝办理朝政。多尔衮接过懿旨,便对大臣们说道:“我们今天同心共事幻主,当对天立誓,永无二心。”

  众大臣齐声答应,公推范文程拟定誓书。当开陈列香案,亲王大臣们拜过了,赞礼官捧过誓书来,大声读道:

  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阿济格、多铎、阿达礼、阿巴泰、罗洛尼堪、博洛硕托、艾度礼、满达海、屯齐、费扬古、博和托、屯齐喀和托等,不幸值先帝升遐,国不可无主,公议奉先帝子继承大位,嗣后有不遵先帝定制,弗殚忠诚,藐视皇上冲幼,明知欺君怀奸之人,互徇情面,不行举发,及修旧怨,倾害无辜,兄弟谗言,私结党羽者,天地谴之,令短折而死。

  这位福临,就是清史上的世祖皇帝,即位后改元顺治。从此一切朝政大权,都在多尔衮一人手中。

  那郑亲王济尔哈朗,知道多尔衮不是好惹的,便也乐得做个人情,诸事不管一任多尔衮独断独行。这时文皇后升做皇太后,正在盛年,如何守得空房。好在多尔衮知趣,早晚在宫中陪伴着她,说笑解闷。皇太后又怕外人说闲话,特封多尔衮做摄政王。

  多尔衮借着这个办理朝政的名义,从此住在宫里,越法把家里的小玉妃丢在脑后了。独有肃郡王豪格,心中十分难受,便和豫王多铎商量,一同进宫去见摄政王。多尔衮一闻豪格来见,心中老大不乐意,吩咐接进上书房。一见面,便问他什么事。豪格说道:“如今皇上冲幼,朝廷事务又繁摄政王一个人,怕有精神不济的地方。小王和豫王,意欲每天进宫来,帮着摄政王办理。”

  一句话不曾说完,多尔衮早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冷笑一声,说道:“多谢两位王爷好意,如今俺既当了这个职分,万事都有俺担当。办得好,是俺的功,办不好,是俺的罪,不用两位费心,免得人多主意杂,反把国家的大事耽误了。”

  一顿话说得他两人哑口无言,只得诺诺连声,一场没趣,退了出来。从此多尔衮和豫王肃王的仇恨愈深,派人四下里侦探他们的举动。大学士范文程,原是多尔衮的心腹,他和豫王又非常亲密,多尔衮便请范文程进宫,悄悄地嘱咐他留心豫王的动静。知道他正断了弦,便把一个如花似玉的莺姑娘,赏给他做继配。

  这位莺姑娘,是明朝颜参将的女儿。多尔衮在松山打仗时,把她掳来,养在自己府里那时莺姑娘年纪还小,已出落得明眸皓齿,娇小轻盈。原打算待她长大,自己受用的。如今为笼络人心起见,更把她赏了范文程。

  范文程得了这位佳人,更万分感激,要替摄政王格外出力,时常备办上好的酒菜,请豫王到家里来吃酒说笑。知道豫王年少好色,又选了几个善伺人意眉清目秀的丫头,轮流在豫王身傍侍奉。有时也把豪格请来,他两人背地里说许多怨恨多尔衮的话,有时范文程也随声附和。

  豫王觉得范文程家有趣,到了空闲时候便常常往来。说起酒菜的滋味,豫王问是谁做的,范文程老老实实说,是内人料理的。豫王久听得他的继配,是一位绝色美人,苦于没有机会相见,如今听得范文程说起,便接口道:“既劳动了夫人,当请出来,待小王当面申谢。”

  范文程不敢违拗,便吩咐丫头到内院请了夫人出来。豫王见了,不觉眼前一晃,看那颜氏好似一树花朵儿,更带着一阵阵脂粉香味,送进鼻管来。豫王原是一个好色的,当下引得目瞪口呆,做出许多丑态来。颜氏远远地站着,行过礼,一转身进去了。豫王一直望到不见影儿,方才回过头来。对范文程冷笑一声,说道:“范老先生,你年纪已经六十岁,鬓发都全白了,家里藏着这位娇滴滴的夫人,不怕人说闲话么?如今限你一夜,快快和那美人儿商量去,明天到府中回话。”

  说毕大踏步出门走去了。范文程知道他不怀好意,夫妻相对哭泣了一夜,一到清早,便踉踉跄跄跑进宫去,求睿王搭救。谁知范文程一转背,便有豫王府一队亲兵到来,不问情由,拥入内院,把那颜氏拖出门口,推进暖车,簇拥着进了豫王府。多铎忙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劝她莫要惊慌,说道:“俺福晋闻得夫人又聪明又美貌,特把你接进府来,做一个伴儿。”

  颜氏原是一个贞节妇人听了豫王的话,立刻乱嚷乱哭,又指豫王大骂。豫王被她哭得老羞成怒,便喝令侍女,拉下这安贱人的小衣来。原来豫王生成一种下流脾气,专欢喜看女人的身体,两傍的丫头,得了这个号令,顿时七手八脚,把颜氏按在榻上,先把罗裙扯下,只见颜氏两只小脚儿乱动又上来两个丫头,把她的小脚捏住,正待要动手,忽见守门的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宫里来了三百御林军,把府前后围住。”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一个宫监,带着十多名兵士,踱进屋子,口称皇太后有旨。豫王到了这个时候,知道事体弄僵了,忙跪到在地接旨太监读过的懿旨,便吩咐把王爷押进宫去。豫王到是宫里,那郡王豪格,也被御林军押进宫来。多尔衮坐在上面审问。豫王坐强抢命妇图奸未成的罪名,罚银二千两,夺去十五牛禄。豪格坐知情不发的罪,罚银三百两。那豫王受了罚,满肚抱着怨恨,便索兴放肆,天天带阗几名府兵,到百姓人家搅坏。见有年轻的妇女,便硬带回府,吓得城中的女人,个个躲在屋里,不敢到外面来探头。这事给都察院承政公满达海知道了,上了一本。

  摄政王大怒,又把豫王罚了许多银子。因此,豫王把个摄政王,越发恨入骨髓。豪格因平空里罚去银子,也是极不甘心,两人便拉拔起来悄悄地约合了固山额真何洛会,议政大臣扬善、甲喇章京伊成格、罗和硕和一班私党,在府中商量行刺多尔衮的事体。诸事准备妥当,正要着手实行,豪格当众声明,此行成功。多尔衮死后,小王便做摄政王,到那时诸位还愁不富贵吗。

  正是:深仇未报胸填恨,一剑相加气似虹。

  欲知行刺多尔衮情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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