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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先轸诡谋激子玉 晋楚城濮大交兵(3)


  曹共公急于求释,信以为然,遂为书遗得臣云:

  孤惧社稷之陨③,死亡不免,不得已即安于晋,不得复事上国④,上国若能驱晋以为孤宁宇,孤敢有二心耶?

  〔③陨:毁坏,灭亡。④上国:附属国,对宗主国的称呼。〕

  文公又使人往襄牛见卫成公,亦以复国许之。成公大喜。宁俞谏曰:“此晋国反间之计,不可信之。”

  成公不听,亦致书得臣,大约如曹伯之语。时得臣方闻宛春被拘之报,咆哮叫跳,大骂“晋重耳,你是跑不伤饿不死的老贼!当初在我国中,是我刀砧上一块肉,今才得返国为君,辄如此欺负人!自古‘两国相争,不罪来使。’如何将我使臣拿住?吾当亲往与他讲理。”

  正在发怒,帐外小卒报道:“曹、卫二国,各有书札上达元帅。”

  得臣想道:“卫侯、曹伯流离之际,有甚书来通我?必是打探得晋国什么破绽,私来报我,此乃天助我成功也!”

  启书看时,如此恁般,却是从晋绝楚的话头,气得心头一片无明火,直透上三千丈不止,大叫道:“这两封书,又是老贼逼他写的!老贼,老贼!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定要拚个死活!”

  吩咐大小三军,撤了宋围,且去寻晋重耳做对。”

  待我败了晋军,怕残宋走往那里去!”

  斗越椒曰:“吾王曾叮咛‘不可轻战’。若元帅要战之时,还须禀命而行。况齐、秦二国,曾为宋求情,恨元帅不从,必然遣兵助晋。我国虽有陈、蔡、郑、许相帮,恐非齐、秦之敌。必须入朝请添兵益将,方可赴敌。”

  得臣曰:“就烦大夫一行,以速为贵。”

  越椒奉元帅将令,径到申邑,来见楚王,奏知请兵交战之意。楚王怒曰:“寡人戒勿与战,子玉强要出师,能保必胜乎?”

  越椒对曰:“得臣有言在前:‘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楚王终不快意,乃使斗宜申将西广之兵而往。——楚兵二广,东广在左,西广在右,凡精兵俱在东广。止分西广之兵,不过千人,又非精卒,乃是楚王疑其兵败,不肯多发之意。成得臣之子成大心,聚集宗人之兵,约六百人,自请助战。楚王许之。斗宜申同越椒领兵至宋,得臣看兵少,心中愈怒,大言曰:“便不添兵,难道我胜不得晋?”

  即日约会四路诸侯之兵,拔寨都起。这一去,正中了先轸的机谋了。

  髯翁有诗云:

  久困睢阳功未收,勃然一怒战群侯。
  得臣纵有冲天志,怎脱今朝先轸谋!

  得臣以西广戎车,兼成氏本宗之兵,自将中军。使斗宜申率申邑之师,同郑、许二路兵将为左军。使斗勃率息邑之兵,同陈、蔡二路兵将为右军。雨骤风驰,直逼晋侯大寨,做三处屯聚。

  晋文公集诸将问计。先轸曰:“本谋致楚,欲以挫之。且楚自伐齐围宋,以至于今,其师老①矣。必战楚,毋失敌!”

  〔①老:疲劳。〕

  狐偃曰:“主公昔日在楚君面前,曾有一言:‘他日治兵中原,请避君三舍。’今遂与楚战,是无信也。主公向不失信于原人,乃失信于楚君乎?必避楚。”

  诸将皆艴然曰:“以君避臣,辱甚矣!不可,不可!”

  狐偃曰:“子玉虽刚狠,然楚君之惠,不可忘也。吾避楚,非避子玉。”

  诸将又曰:“倘楚兵追至,奈何?”

  狐偃曰:“若我退,楚亦退,必不能复围宋矣。如我退而楚进,则以臣逼君,其曲在彼。避而不得,人有怒心;彼骄我怒,不胜何为?”

  文公曰:“子犯之言是也。”

  传令“三军俱退!”

  晋军退三十里,军吏来禀曰:“已退一舍之地矣。”

  文公曰:“未也。”

  又退三十里,文公仍不许驻军。直退到九十里之程,地名城濮,恰是三舍之远,方教安营息马。时齐孝公命上卿国懿仲之子国归父为大将,崔夭副之;秦穆公使其次子小子憗为大将,白乙丙副之;各率大兵,协同晋师战楚,俱于城濮下寨,宋围已解,宋成公亦遣司马公孙固如晋军拜谢,就留军中助战。

  却说楚军见晋军移营退避,各有喜色。斗勃曰:“晋侯以君避臣,于我亦有荣名矣。不如借此旋①师,虽无功,亦免于罪。”

  〔①旋:回。〕

  得臣怒曰:“吾已请添兵将,若不一战,何以复命?晋军既退,其气已怯,宜疾追之!”

  传令“速进!”

  楚军行九十里,恰与晋军相遇。得臣相度地势,凭山阻泽,据险为营,晋诸将言于先轸曰:“楚若据险,攻之难拔,宜出兵争之。”

  先轸曰:“夫据险以固守也。子玉远来,志在战而不在守。虽据险,安所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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