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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回 安定军山同归大道 功成湖北别有收缘(1)


  且说钟雄听智化之言,恍然大悟。又见众英雄义重如山,欣然向善。所谓“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者也。

  世间君子与小人原是冰炭不同炉的。君子可以立小人之队,小人再不能入君子之群。什么缘故呢?是气味不能相投,品行不能同道。即如钟雄他原是豪杰朋友,皆因一时心高气傲,所以差了念头。如今被众人略略规箴,登时清浊立辨,邪正分明,立刻就离了小人之队,入了君子之群,何等畅快,何等大方。他既说出洗心改悔,便是心悦诚服,决不是那等反覆小人,今日说了,明日不算;再不然闹矫强,斗经济,怎么没来由怎么好,那是何等行为。

  再说众位英雄立起身来,其中还有二人不认得。及至问明,一个是茉花村的双侠丁兆惠,一个是那陷空岛四义蒋泽长。钟雄也是素日闻名,彼此各相见了。此时陆彬早已备下酒筵,调开桌椅,安放杯箸,大家团团围住。上首是钟雄,左首是欧阳春,有首是沙龙。以下是展昭、蒋平、丁兆蕙、柳青,连龙涛、姚猛、陆彬、鲁英等共十一筹好汉。陆彬执壶,鲁英把盏,先递与钟雄。钟雄笑道:“怎么又喝酒呢?劣兄再要醉了,又把劣兄弄到哪里去?”

  众人听了,不觉大笑。陆彬笑道:“仁兄再要醉了,不消说了,一定是送回军山去了。”钟雄一壁笑,一壁接酒,道:“承情,承情。多谢,多谢。”

  陆彬挨次斟毕,大家就座。

  钟雄道:“话虽如此说,俺钟雄到底如何到了这里?务要请教。”智化便说:“起初展兄与徐三弟落在堑坑,被仁兄拿去,是蒋四兄砍断竹城,将徐三弟救出。”说到此,钟雄看了蒋四爷一眼,暗想:“这样瘦弱,竟有如此本领!”智爷又道:“皆因仁兄要鱼,是小弟与丁二弟扮作渔户,混进水寨,才瞧了招贤榜文。”钟雄又瞅了丁二爷一眼,暗暗佩服。智化又道:“次日是小弟与欧阳春兄进寨投诚。那时已知沙大哥被襄阳王拿去。因仁兄爱慕沙大哥,所以小弟假奔卧虎沟,却叫欧阳兄诈说展大哥,以及合襄阳王将沙大哥要来。这全是小弟的计策,哄诱仁兄。”钟雄连连点头,又问道:“只是劣兄如何来到此呢?”智化道:“皆因仁兄的千秋,我等计议,一来庆寿,二来奉请,所以先叫蒋四弟聘请柳贤弟去。因柳贤弟有师傅留下的断魂香。”

  钟雄听到此,已然明白,暗暗道:“敢则俺着了此道了。”不由的又瞧了一瞧柳青。智化接着道:“不料蒋四弟聘请柳贤弟时,路上又遇见了龙、姚二位。小弟因他二位身高力大,背负仁兄断无失闪,故此把仁兄请到此地。”

  钟雄道:“原来如此。但只一件,既把劣兄背出来,难道无人盘问么?”智化道:“仁兄忘了么?可记得昨日展大哥穿的服色,人人皆知,个个看见。临时给仁兄更换穿了,口口声声‘展大哥醉了’,谁又问呢?”钟雄听毕,鼓掌大笑,道:“妙呀!想的周到,做的机密。俺钟雄真是醉里梦里,这些事俺全然不觉。亏了众位仁兄贤弟成全了钟雄,不致叫钟雄出丑,钟雄敢不佩服?能不铭感?如今众位仁兄贤弟欢聚一堂,把往日的豪强自雄,侮慢英贤,不觉的可耻又可笑了。”众人见钟雄自怨自艾,悔过自新,无不称羡:“好汉子!好朋友!”各各快乐非常。惟有智化半点不乐。

  钟雄问道:“贤弟,今日大家欢聚,你为何有些闷闷呢?”智化半晌道:“方才仁兄说小弟想的周到,做的机密,发知竟有不周到之处。”钟雄问道:“还有何事不周到呢?”智化叹道:“皆因小弟一时忽略,忘记知会。嫂嫂只当有官兵捕缉,立刻将侄儿侄女着人带领逃走了。”

  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钟雄听了此句话,惊骇作常,忙问道:“交与何人领去?”智化道:“就交与武伯南、武伯北了。”钟雄听见交与武氏兄弟,心中觉得安慰,点了点头,道:“还好,他二人可以靠得。”智化道:“好什么!是小弟见了嫂嫂之后,急忙从山后赶去,忽听山沟之内有人言语,问时却是武伯南,背负着侄儿落将下去。又问明了,幸喜他主仆并无损伤。仁兄,你道他主仆如何落在山沟之内?”钟雄道:“想是夤夜逃走,心忙意乱,误落在山沟。”智化摇头,道:“哪里是误落。却是武伯北将他主仆推下去的,他便迫着侄女上马往西去了。”钟雄忽然改变面皮,道:“这厮意欲何为?”众人听了,也为之一惊。智化道:“是小弟急急赶去,又遇见两个采药的将小弟领去,谁知武伯北正在那里持刀威吓侄女。”钟雄听至此,急的咬牙搓手。鲁英在旁,高声嚷道:“反了!反了!”龙涛、姚猛二人早已立起身来。

  智化忙拦道:“不要如此,不要如此,听我往下讲。”钟雄道:“贤弟快说,快说。”智化道:“偏偏的小弟手无寸铁,止于拣了几个石子。第一石子就把那厮打倒,赶步抢过刀来,连连搠了几下。两个采药人又用药锄刨了个不亦乐乎。”鲁英、龙涛、姚猛哈哈大笑,道:“好呀!这才爽快呢!”众人也就欢喜非常,钟雄脸上颜色略为转过来。智化道:“彼时侄女已然昏迷过去,小弟上前唤醒。谁知这厮用马鞭,将侄女周身抽的已然体无完肤。亏得侄女勇烈,挣扎乘马,也就来到此处。”钟雄道:“亚男现在此处么?”陆彬道:“现在后面,贱内与沙员外两位姑娘照料着呢。”钟雄便不言语了。智化道:“小弟忧愁者,正为不知侄儿下落如何。”钟雄道:“大约武伯南不至负心。只好等天亮时,再为打听便了。只是为小女,又叫贤弟受了多少奔波,多少惊险,劣兄不胜感激之至。”

  智化见钟雄说出此话,心内更觉难受,惟有盼望钟麟而已。大家也有喝酒的,也有喝汤的,也有静坐闲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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