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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王府中椿萱遭变 吴衙内恶棍强婚(2)


  王云走到床上坐下,看他房中铺设,虽是村舍人家,倒也收拾得洁净,一张红漆凉床,床上一条紫红绸被。绣翠拴上房门,笑向王云道:“郎君请床上睡,妾在这凳上睡了。”

  王云笑道:“姐姐也来虚套了。”

  说罢,遂相挽并坐,卸去衣妆,连臂同衾,一则是旧时相知,今宵又是他乡遇故,郎贪女爱,曲尽永夜之欢,难述其妙。正是:

  他乡逢旧好,男女两相亲。
  今宵云雨会,不比向时春。

  却说王云正同绣翠雨散云收,倦情浓睡,只见他父母在云中呼唤道:“我儿快快家去罢!”

  言毕望西而去,王云急赶上去,被门坎一绊惊醒,乃是南柯一梦,浑身冷汗,肉跳心惊。绣翠亦被王云惊醒,问道:“郎君因何着惊?”

  王云道:“不瞒姐姐说,适间得一梦,甚为不祥。”

  绣翠道:“所得何梦?待妾详之。”

  王云道:“梦见我父母在云中呼唤小生,叫我速速回家,说罢竟望西面去。可是不吉之梦?”

  绣翠道:“郎君且自宽心,此梦应于老爷升任也未可知。”

  王云道:“非也。”

  这半夜虽然与绣翠共枕,心上疑疑惑惑,也无情再赴阳台。天才有曙色,就起身欲行。绣翠道:“郎君何必过起这样早?”

  王云道:“早才好,迟了恐你丈夫回来,非为儿戏。”

  绣翠遂即起身,忙向厨上收拾了汤饭,与王云梳洗用毕。王云打开包裹出房,取白银一锭,送与绣翠道:“聊为一履之资,望姐姐笑留。”

  绣翠道:“郎君前途要用,妾受之无益。”

  王云道:“小生自有,姐姐请收下,不要见弃。”

  绣翠只得收下,遂泣道:“妾与郎君从此别后,料难再有会期。”

  执袂恸然。王云亦含泪道:“后会有期,姐姐不要挂怀。”

  绣翠道:“郎君此番若至武林,日后得偕小姐之姻,乞述妾之怀。郎君前途保重!”

  王云因心中有事,无暇细述,只得匆匆告别。绣翠自此思想王云,恹恹成病,不愈而亡,此是后话。

  且说王云走到宜兴县,雇了船只,不两日已到姑苏上岸,打发了来船,急到家来,只见门上挂白,大吃一惊,已知梦兆。进门来,遇王三,王三见了主人回来,忧喜交集。王云见王三一身孝服,忙问道:“老爷、夫人莫非有些不测么?”

  王三哭道:“祸事不小。老爷在京得病身故;夫人见公子失去无信,终日忧闷,正是病凶,又闻老爷之信,一恸也归西去了。”

  王云闻言,大叫一声,猛然倒地。王三慌忙叫:“公子苏醒!”

  后边玉奴、锦芳及众家人听得公子回来,哭晕在地,都一齐跑出来,叫扶将起来,坐在椅子上。王云慢慢醒来,哭道:“我王云大为不孝,真罪人也!”

  说罢又大哭。王三劝道:“公子不要过于悲泣,恐伤贵体。”

  王云才住哭,问道:“老爷的灵柩可曾着人去扶?”

  王三道:“朝暮也好到了。”

  王云道:“夫人亡后,全亏你料理。”

  王三道:“小的是应报效主人,还亏张、万二位相公在此作主。”

  王云道:“夫人之柩是停在后堂?”

  王三道:“正是。”

  王云就将家人的孝衣换了,进去哭拜夫人道:“孩儿别后三月,不料父母皆游泉下,不能见面,丢下孩儿好苦也!”

  几番哭绝。王三再三苦劝道:“公子少要恸哭。老爷、夫人今已升天去了,谅不能复生。目今全仗公子接代香火,可保重尊体要紧。”

  王云方才住哀,遂命家人在柩旁打下床铺伴材。

  次日,张、万二人听得王云回来,喜之不胜,就来看候王云。正是:

  友谊谁知胜嫡亲,何期张万处交真。
  心契才能扶患难,管鲍同伦有几人。

  张、万二人来到王云门上,家人进去报知王云。王云出来拜谢二人,道:“先慈去世,承二位长兄培植,恩感五内。”

  张、万二人忙挽起王云,共揖毕,坐下道:“自兄失去及先年伯父母去世,令弟等旦夕挂怀。今早闻兄回府,使弟们欢喜之极。”

  王云流泪道:“不料先父母如此结局,甚为可伤!”

  说罢又大恸,张兰道:“世间死别生离,最苦之事,总亦是大数,兄也不必过于苦伤。夏间道人的偈言看来倒应验,岂非定数。况年伯只得兄一位,若日夕悲恸,倘有些三长两短,反为不美。”

  王云道:“承二兄美意,弟亦足佩。但道人之言,前句纵应,未知末二句何如?”

  张兰道:“前事已验,自此一路吉庆,长兄何须忧虑。”

  锦芳捧出茶来,三人用毕。万鹤道:“夏间兄在江舟被盗劫去,意欲何为?兄怎得脱身?可说与弟们知道。”

  王云道:“小弟那日被盗劫去,恐其加害,谁知其意不然。”

  就将到山寨,滕武招赘不从,及逃下山来之事,细说一遍。万鹤笑道:“也亏兄之才调能脱其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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