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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遣书生村儿窃帕 会契友羽士留情(2)


  绣翠道:“郎君之事不必过虑,见了老爷,骂叱一场逐出,谅无大害。贱妾留决不能留得,保性命足矣。今奴来此,特为小姐之事。从前未与小姐言及者,乃妾之心私于己也。将郎君之情昨晚尽情剖说于小姐,小姐亦有怜君之意,叫妾致君,此去好觅良图。”

  正说之间,外边有人咳嗽,绣翠忙在袖中取出一枚玉鱼,递与王云道:“此物是妾取得小姐者,君可收下,为后日之验。恐有人来,言尽于此,郎君前程万里,早晚珍重,莫以妾为念。小姐之事,千万在心。”

  王云接了玉鱼,又擎珠泪,二人哽咽而别。

  一番离别愈情深,才为怜才枉用心。
  只道私恩无决断,六行珠泪各沾襟。

  却说吴斌次日清晨梳洗已毕,向夫人发挥道:“你居内室,连这几个侍婢也拘束不来,做出这样事情,皆是治家不严之故。可去唤那贱婢出来,待我打死他便罢。”

  夫人道:“相公差矣,瞒上不瞒下,丫头们出入,难道叫我跟着他?”

  吴斌气的也不回答,竟走到厅上唤云章,王云听得吴斌相唤,无可奈何,只得走上厅来,跪下请罪。吴斌道:“云章,你这畜生!我何等待你,敢做出这无耻之事来!欲待要送官处你一番,老夫因怜你是个寒儒,少存汝些体面,与我快快去罢!”

  王云道:“晚生一时迷惑,做出不端之事,罪在不赦。今承大人不究之恩,铭刻不忘!”

  遂起身向吴斌道:“大人可命尊使到书房中查点一查点。”

  吴斌道:“这也不必。”

  王云道:“岂有不查之理?使晚生来去明白。”

  遂同家人到房中交查明白,道:“这几件棉衣不带去了,送与大叔罢。”

  家人收下,王云就到厅拜别吴斌。吴斌命取白金拾两,付与王云。王云道:“承大人不责,已出望外,焉敢再受厚赐?”

  吴斌道:“念汝在穷途,为三月润笔之资,可快些收去。”

  王云只得收下,相谢而去。

  吴斌见王云走后,更觉依依不舍。平素原爱王云文才相貌,心中存念,欲将梦云姻事委之,嫌其贫寒,又不知门楣之高下。今番之事皆是贱人之故。随后进来,见绣翠已是夫人唤出,跪在那厢,大怒道:“你这贱婢,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我打死你这淫妇!叫人取大板来!”

  绣翠唬得面皆失色,哭拜道:“婢子一时无志,造此不端之事,罪当万死。老爷若肯展洪恩,赦婢子一死,愿老爷万代公侯。若果老爷不肯赦婢子之罪,愿杖下一死,也无怨恨。”

  吴斌见绣翠一番言语哀求,已经心软,顷刻发了慈悲之心矣。梦云上前说道:“爹爹,贱人罪实不赦,念他自幼服侍孩儿,望多多推孩儿之面饶他罢。”

  吴斌闻言,趁此说道:“别人来劝,为父的决不听从,女孩儿来说,倒要依你。只是轻恕这贱人了的。”

  对绣翠道:“今小姐来劝,饶你死罪,可叫着家人令媒婆不论身价多少,卖往他方去罢。”

  绣翠含泪拜道:“谢老爷活命之恩。”

  又拜谢夫人。小姐后,卖去不题。

  却说王云离了吴府之门,想道:“如今作何计较?欲要回苏去,后若姨母知道:岂不见责?还是到郑宅去。倘若姨母问其行止,何以对答?”

  忽然心中想出一个主题,竟到郑府。有家人看见,飞的跑进去报知夫人。夫人听得外甥复见,忙走出来。王云已在厅上,见了夫人就下拜道:“甥不肖,回避大人,使姨母挂念,是甥之罪也。”

  夫人遂挽起道:“贤甥一向迷失何方?使老身寝食俱忘。幸喜贤甥无恙,少慰我怀,惟有汝父母朝夕不能忘忧。”

  王云道:“甥之罪无门可谢。自季春日甥偶到钱塘门去玩耍,见一少年公子,谁家儿郎,也来游玩。甥与相会,两人一见如故,务要留甥到家一叙,再三相却,他不肯放。那时无其奈何,只得同到他家书房中坐下,待之甚是殷勤。旁有琴台,壁挂古琴,彼问甥能此否,甥就不该答他‘略知一二’,他就请教于甥。甥竟成一操,彼大赞不已道:‘四海访师无得,今日萍水相遇。’甥以为赞技之言,不料,竟邀甥又到一密室中,款以盛席。甥后欲告归,彼命家人将红毡铺地,竟欲拜甥为师,甥却之再三,必然不放。后又将言赚他道:“让弟到寓所通知了再来。他恐一来不去,他的学技心浓,所以羁绊至今,此时琴音少知才肯放归。”

  夫人道:“若知贤甥有此好处安身,我何忧之?”

  王云道:“今日禀过姨母,甥明日就要返舍。”

  夫人道:“不在一时,目下如此暑热,待秋初去也罢。我先差人去宽慰你父母。”

  王云安心住下,遂问道:“姨父为何不见?”

  夫人道:“是抚台一本,言郑干病好,所以前月上任去了。”

  王云道:“姨父荣任,甚为恭喜。”

  王云仍住东厢,寂见夜色阑珊,荧光飞舞,想起绣翠之事,不胜伤感道:“年少裙衩,未知死活。小姐之事,已为万妥,谁知又成画饼。”

  复来翻去,兜搭起许多愁绪,一夜无眠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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