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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丘石公巧骗分金 江信生透知奸计(2)


  丘石公变色道:“嗄!令尊若是这等说,明明是不要他们受了。学生是兄好友,一片为兄之念,故此算计吾兄出了一分,免得日后还席。待小弟袖了去,不要声张。若今日吃了他们的酒,日后也得十两银子使费。难道学生就顶了你的不成?”

  信生道:“小弟岂有疑兄之理?适才家父道是小弟病躯,再三不要小弟去,是家母勉强放小弟出来的。若再去说,家父必不放小弟去了。分金自然着小价送来,待小弟进了门,再走到门首候小价送来,悄悄的袖来,付与吾兄,转送诸兄就是了。”

  丘石公道:“吾兄究意不肯相托,也只得罢了,何必如此支吾!”

  信生笑道:“丘兄不要说这样话,小弟少顷付兄便了。”

  到了沈府,信生与各位奉揖。丘石公拘定了信生,要他门首去,望那分金入手。信生与沈文全略丢眼色,道:“沈兄,小弟病余,不知庞儿消瘦得怎么样了?顷因丘兄立待,不曾照镜,弟要到兄书房中去,借镜儿照照。”

  文全携了信生的手进去,丘石公着急了,忙扯住信生,道:“你倒忘了?”

  信生道:“就出来的。”

  丘石公却要随他进去,沈文全道:“此紧贴内室,江兄可以进去,丘兄不当稳便,请留尊步。”

  丘石公没趣而出。信生与文全略言其故,叫沈文全从后门抄出,信生急忙出来,与丘石公同在外面去望家人。只见沈文全在前巷走将来,江宅家僮拿拜匣随着沈生,沈生说道:“今日之约,是弟辈请兄,为何江兄也出分金?本是不该收的,只因今日用不来,只得领了。”

  丘石公见走了炉,登时气得手抖足麻,反恨江生巧计。原来,江生分金自己袖来的,见丘石公巧骗,若不与他,自己公然拿出,他必然大怒,只说照镜,付与文全。文全教家人同在后门出去,家人到江宅,叫江使捧盒而来的。江信生自己同石公出门而望,只说沈生偶然撞见江使,收了分金,使丘石公不好怪他。丘石公乱嚷道:“这个再不该收的!沈兄还是回他转去的是。”

  他指望回转去,自己又好骗他的。沈文全道:“何劳丘兄如此过逊。”

  竟自拿了封儿进去。石公好生难过。

  众人吃过早膳,沈家人禀道:“酒船酒席俱已停留,王妙娘将次到舟中了,请众相公下船。”

  众人大喜,走到舟中,看那船时,是第一号的大船,不特宽转,更加精洁,众人道:“叫了这样大船,只恐用不来了。”

  沈彬道:“如用不足,都是小弟罢了。”

  沈文全在袖中取出账目来看,上写:

  舟金,白银二两足;
  王妙娘,白银十二两足;
  包备酒盒,白银六两足。
  酒米在外。

  众友道:“这样说,兄又多出了一分了。”

  沈生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正说话间,只见一乘暖轿抬了王妙娘来了。众人看他下了轿,落了船,从从容容,依次相见,真是无限妩妍,嫣然凝媚。怎见得?但见:

  新月为眉,轻云作态,玉容清冷花难赛。嫩庞吹落粉痕香,秋波转处人无赖。
  一朵余春,万种情绪,可怜偿尽烟花债,芳心夜夜度新郎,樱桃下面疑如海。
  ——右调《踏莎行》

  众人见了,尽觉销魂,惟有江生淡然不顾。那妙娘细看少年:见丘石公丑陋异常;沈生面如冠玉:路玉贞清雅可人;李宵精神发越;姬贤如妇人处子,秀色可餐;兼众美的恰是江潮一个,却倒不来亲近,若有所思。妙娘各问姓名居址,反来偎傍江潮。谁知江潮心里忆着吴小姐,那里看得妙娘入眼?江潮暗将吴小姐与妙娘相较:那妙娘虽美,果然万不及一,吴小姐亭亭玉质,端重天成;王妙娘袅袅柳姿,风流人赋。一则真色凝香,深毓闺中之秀;一则春魂流媚,惯呈墙外之娇。捧明月之珠,难为鱼目;亲海棠之艳,固贱桃花。月殿仙姿,梦托青峰湘瑟怨;章台春色,心嫌舞絮曳枝长。意悬碧汉星辉,厌杀青芜萤火。

  沈文全见王妙娘有意,江信生无情,说道:“江兄,人孰无情,又复谁能遣此?王妙娘这般有心,你却无情无绪,却是为何?”

  丘石公与众人都说道:“今夕佳期,必不放信生过的。”

  信生心中忧恨,不好回言。有诗为证:

  才子佳人自有俦,相思无限倍添忧。
  风流不染闲花草,赢得筝声也带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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