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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忠孝王上表认妻 梁丞相发怒助婿(2)


  梁相闻言,激得双眼圆睁,遂冷笑曰:“他今父子封王,兼是国戚,女居昭阳,万民主母,就说些狂言,亦未为不可。况老夫年老无用,小婿年轻,凡事谦恭,易于欺侮;无怪其藐视有位。且看来早,自有高低。”

  众官曰:“老太师亦须使些势力,方不致国法紊乱。”

  梁相曰:“来早小婿面君,自有分晓。”

  众官称是,辞别回归。

  粱相退入后堂,暴跳如雷。景夫人疑惑问曰:“相公何事如此发怒?”

  梁相曰:“可恼!可恼!”遂说明前事。

  景夫人大惊曰:“此事我已久疑在心,莫非贤婿果是女流么?你看他夫妻年少相得,为何成亲数年,并无男女?太师且勿动怒。”

  粱相笑曰:“你亦颠倒,若是二女成亲,女儿岂无怨言?你既怀疑,可唤女儿来问,便知端的。”

  景夫人遂令女婢请小姐前来。女婢走到内房,来见素华,说明委曲。素华骇然。自思忠孝王如此狂妄,因何不与小姐商议,私自上表奏主,叫我如何回答呢?低头一想,宁可欺瞒义父母,断不可使小姐失脸。主意已定,即来到后堂,见了双亲,行过礼,坐在旁边。梁相曰:“今日有一桩大事问你,休得隐瞒。”

  就把忠孝王的言语说明:“贤婿毕竟是男是女,你可从实说来。”

  素华曰:“爹爹前取会元,是男是女?”

  梁相曰:“开科取士,自然是男,岂有女子之理。”

  素华曰:“既是男子,故招为女婿,今何问及男女?岂不好笑。”

  梁相向景夫人曰:“夫人再有何说?”

  景氏遂不敢言。梁相曰:“总缘贤婿逢人抑让,门生称作同年,人皆视为懦弱易欺,忠孝王故敢乱言。他两个闲散的王爵,怎及得我翁婿两个首相。来日贤婿出闱,到殿上与他决个雌雄,使他知道首相权重。”

  素华暗叹忠孝王狂妄,看父亲如许变脸,岂不是他自取其辱。粱相恨恨,伺侯来早面君。

  且说郦相自初六日入闱,思母病初愈,苏母必往探母亲,定泄真情。苏母必向忠孝王实说讨功;看忠孝王前日奏赦刘捷,不与我相商,乃羞浅见之辈,必乘我入闱,私奏改装,我又不知,及揖榜面君之时,我岂不当殿失脸?连朝廷误用女流,粱相错拔会元、误招女婿,俱皆失脸,此事深为可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呵,有了,可如此如此,宁可使他没趣,不可使我自己失脸,又可做戒他下次作事小心。主意已定,遂一心考核,招选真才。至二十六日午正揭榜,会元是俞赞,崔攀凤中第三名会魁,裘惠林中第九名进士。众进士拜谢座主,门包俱系堂官荣发所收,异常热闹。

  是夕忠孝王睡不能寐,四更起床,令人下帖约孟士元父子进朝保奏,然后忠孝王父子上马进朝,士元父子恰巧亦到,梁相故意迟缓方到。成宗临朝,将忠孝王的表章藏在怀中,欲试郦相有何才能,能否分辨。群臣朝见,分班站立。忠孝王奏曰:“会试昨日已经揭榜,郦相少停必来缴旨,伏乞陛下令其改装。”

  帝暗笑忠孝王痴呆,朕怎肯作了好人,自失能臣?即曰:“朕自有处置,不必多言。”

  文武官奏事完毕,梁相坐在左边绣墩,佯作不知。

  只见午门官奏曰:“启上陛下,右丞相郦君玉率领同考试官,现在午门外候旨。”

  帝传旨宣进。郦相率领副总裁欧阳赞并同考官俯伏朝见,奏曰:“臣等奉旨典试,场事完竣,特来缴旨。”

  帝传旨:“卿等平身。难得卿等辛苦,为国求贤,众官俱加升一级。”

  众官谢恩归班。郦相就在袖中取出文卷,奏曰:“此系前列的十卷,进呈御览。”

  帝曰:“卿取中的文卷,必然超群,朕当饱看。”

  着内监取表前来,道:“卿且赐坐。”

  郦相即坐于右边绣墩。帝佯作看表及文卷,窥视郦相的面貌,果似画图,但细看两耳并无耳环之眼,亦是一桩疑案,暗思有此才貌具此胆量的佳人,岂不令人爱慕?忠孝王见帝只管看卷,心中好不着急。待了一会,帝令内监把文卷送入内宫,方对立相曰:“郦先生入闱之后,朕得这道表章,甚难决断,候卿看过,方好定夺。”

  内监取表付与郦相,郦相暗想,莫非是忠孝王的妄言么?即起身接表,立而揭看,果然不出所料。心恨既知真情,何不与我私议,设计改装、乃私自进表,明是要使我当殿失脸;他既无理,如今怪不得我无情。即含怒奏曰:

  “本月初一日侍郎学士孟嘉龄到舍。据称伊母病重,恳臣前往医治。臣即往视脉,知是郁结忧思致病,臣便开了两帖药方,令他分作两天服下。至初五日臣又往看,不意韩夫人扯住臣袖,呼臣为女儿,遂跌在地下晕绝,当下满门狂呼未醒。臣思这病由思女而起,必想伊女与臣相似,是以错认。窃念医家有割股救人之心,屈认其为母,韩氏忽醒。不料因此一认,俱以为臣真为他女,臣欲分辩,恐韩氏仍致死地,只得忍气屈蒙。但臣由三元及第入翰林,摧升兵部尚书,并蒙恩拜相,若果是女,凡府县及历科目考试官岂能尽瞒?况现今娶妻子,误他青春,怎无怨言?总由臣年轻显职,铁面无私,以致群臣怀忌,忠孝王侍爵倚功,不察虚实,乘臣入闱,冒奏陛下。这等证圣欺君、乱伦逆理的表章,留之何用!”

  言讫,怒气冲冲,将表掷在龙案之上,即回转身来,向忠孝王曰:“国舅,你仗了国戚,乘我入闱,竟敢乱言欺我!曾亦思谁圣欺师这个法律难逃么?”

  又回奏朝廷曰:“此等重罪,若不严办,文武百官定要怠慢臣下,臣何以立于朝堂办事呢?”

  忠孝王大惊,暗思郦师平时礼待,我却如此无礼,出言冒犯,恐是岳父认错,果是孟氏,哪有如此变脸?意欲分诉,又碍师尊名份,群其殴打,师生质证,岂不罪名更大!当下面如土色,不发一言。帝暗骇果然利害,令人降服。武宪王心想:吾儿碍着师生名份,不敢分诉,我若不分诉,吾儿必然有罪,乃向前奏曰:“此事实孟龙图所言,并非臣儿妄奏。今有孟龙图可证。”

  当下梁相坐在那边,见了武宪王分辩,怒发冲冠奏曰:“臣婿如果是女,臣女儿侍左右,岂有不知真假?如许妄言,明是当他年少可欺。当年若非臣婿保奏招军,恐武宪王的满门未必享此富贵,今忠孝王自知有罪,已不敢分辩,武宪王反加力辩,如此看来,明是武宪王纵子为非,故敢当殿袒护。但念臣翁婿二人虽是不才,亦系股肱元宰,突遭秽语,有辱国法,望陛下将武宪王父子一体严究,无稍宽贷!”

  当下武宪王吃惊不小,又奏白:“实是孟公所说,怎说臣父子之罪,可问孟公,便知非臣父子妄奏。”

  原来成宗一心贪恋孟氏才德,有意曲庇郦相,又恐孟士元父子及忠孝王父子奏请脱靴验看,便难遮掩。乃计不出此,亦天数未到。帝见梁相又欲出班启奏,暗笑其老迈颠倒,不明男女,乃乘势厉声叫曰:“孟先生何在?”

  且说孟士元先见郦相变脸,已是吃惊不小,又听得梁相夹攻,成宗厉声大叫,不觉胆裂心惊,只得向前跪下奏曰:“老臣在此,有何圣谕?”

  帝含怒问曰:“你向忠孝王父子说什么话来,以致朝堂大闹?”

  不知孟士元如何分辩,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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