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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点总裁郦相荣显 探疾病韩氏泄言(1)


  却说郦相对韩氏曰:“朝廷如此重用,我亦要再作两三年官,报答皇上知遇之恩,伺有贤臣出头,我方设计改装。今若改装,朝中无贤臣料理朝政,朝廷必然发恼,加之我现欺君罔圣,凌辱大臣,二罪重大。况女儿为官,铁面无私,大臣多是刘捷余党,倘怀觊觎,定然了一同报怨进谏,我死罪难免。且白面书生虽苍头白髯,尚欲赴考,争夺一领青衿,以为荣显,怎及女儿右相的威风,故即为此亦要享用三年,然后改装,女儿不慕色欲何妨?”

  韩氏笑曰:“皇甫郎前娶刘氏,威风太过,正当再缓三年改装,使他后来悔起,求近反远。”

  只见女婢报曰:“外边梁相使人来催郦丞相回去收拾物件,恐朝廷来早钦点总裁,一时收拾不及。”

  孟士元曰:“可对来人说,我在此请酒,少停便回,可把我的名片付他回复梁相。”

  女婢领命退出。

  当下郦相向前,携住方便之手笑曰:“嫂嫂见我男装畏忌,不敢与我同坐么?”

  方氏即便坐在下位,笑曰:“我前日偷看,虽认得是姑娘,只是官威有些怕人。”

  丽相曰:“若无官威,如何瞒得朝中君臣。”

  女婢呈上酒席,满门男女五人同饮。方氏问曰:“难得姑娘好胆量,敢到北京,路途数千里。我虽将门之女,说到北京,已觉心惊。”

  丽相即把遇着康若山代捐京监约略说明,对父母曰:“我已将义父母自上年搬到相府孝养,岂有亲父母竟不相认?实恐泄漏取罪,不便正言。”

  孟嘉龄之子名孟魁,外面游耍进房,此时孟魁年已五岁,颇知人事,见其母同一官员饮酒,遂呆呆视望。郦相认是侄儿,即起身抱在膝上曰:“且喜侄儿长大。”

  方氏曰:“孩子家身体污浊,不可损坏姑娘衣袍,快快下来。”

  郦相曰:“不妨。”

  孟魁还是呆看,郦相笑对孟魁曰:“贤侄不认得姑娘。”又谓方氏曰:“贤侄眉清目秀,定是书香一脉,日后必是高官,真乃家门有幸。”

  方氏笑曰:“不敢望高官,只愿学姑娘作宰相便好。”

  众皆大笑。郦相取过几样可口与孟魁吃,方才放下。韩氏谓郦相曰:“今后若使人往请,不可不来。”

  郦相曰:“女儿义父母尚要孝敬,何况母亲呼唤,怎敢不来。但不可使皇甫郎知道,若有泄漏,难怪女儿不来。”

  韩氏曰:“这个说得有理,但皇甫郎情意雅好,累他悬望,于心不忍。”

  郦相曰:“皇甫郎我常与他对饮言欢,情胜夫妻,况有画图,他自不省,还算女儿情厚。”

  韩氏曰:“说得也是。”

  此时日已西斜,即便辞席,又转韩氏诊脉,再派两剂药方,才起身对父母曰:“在众人面前,当照常礼数,方不被人看出。”

  孟士元称是。父子送郦相去后,入内即唤大小女婢,吩咐倘有泄漏郦相相认事,即便打死。众女婢领命。

  且说郦相回府入内,梁相坐在后堂,郦相上堂见礼。梁相曰:“来日乃钦点总裁日期,我与孟龙图年老,朝廷必点贤婿为大总裁,我故差人催你回来收拾物件。你因何至今方回?”

  郦相曰:“小婿已嘱令嫒收拾齐备,因孟公之妻病体稍安,留饮难却。延至今方回。”

  梁相曰:“既已收抬便好。”

  郦相入内,来见素华,密说相认之事。素华大喜曰:“我一时不敢言,老爷夫人与小姐乃天性至亲,理当相认,免得双亲忧虑。今日相认,正合伦理。”

  郦相曰:“姊姊一向疑我不孝,抛弃双亲,却不知一旦相认,定然泄漏机关,为害不浅。”

  素华曰:“老爷夫人定为你秘密,怎能漏泄。”

  郦相曰:“今既相认,待漏泄后,姊姊方知费见事之明。但不知入场物件可曾收拾否?”

  素华曰:“收拾齐备。爹爹恐你忘记收拾入场物件,特使人催你回来。”

  是晚安寝。

  到次早,梁相翁婿进入朝房。五更三点,钟鼓齐鸣,成宗临朝,梁相翁婿率领百官翰赞毕。分立两班,梁相郦相分坐左右绣墩。值殿官喝曰:“文武官员有事启奏,无事卷帘退班。”

  只见一位官员俯伏奏曰:“礼部尚书姚东山有事启奏。”

  帝曰:“何事?只管奏来。”

  姚东山奏曰:“本年乃皇太后六旬万寿,又恩科天下举子进京赴试,二月初六日乃是钦点总裁日,请陛下钦点总裁,以便初八日进试。”

  帝笑曰:“何必别点,郦相乃飞虎大将军,岂有人才学胜他理?”

  即点右相郦君玉为大总裁。郦相俯伏奏曰:“臣年轻艰以胜任,请别点贤能为总裁。”

  帝曰:“先生才学清廉,朕所深信,不必推辞。”

  郦相领旨。帝再点礼部侍郎欧阳赞为副总裁。二人领旨,立即出朝上轿,各回府收拾行囊。

  且说郦相回到家堂,景夫人问曰:“贤婿此回,莫非点着总裁么?”

  郦相曰:“正是,蒙圣恩点为正总裁。”

  景氏喜曰:“若点你岳父为总裁,长婿即要回避嫌疑。今点贤婿,长婿功名有望。”

  郦相曰:“襟丈博学,合应高中,岳母何须过虑。”

  即入内谓素华曰:“吾今得为总裁,门生满天下愿足矣。”

  遂着家人押行李起身,自己上轿递阑。众考官遮接入内封门,从此直到出榜后方得开门,不表。

  且说韩氏夫人自认女儿之后,病体既已稽安,然病久衰弱,畏风不敢出房。因媳妇方氏又怀孕,日夜呕吐,卧床不起,孟嘉龄告假回家,煎药侍奉。家中女婢无人约束,喧哗不堪。韩氏谓孟嘉龄曰:“我受风不敢出,媳妇却又怀孕,女婢无人约束,我意欲请苏大娘前来管理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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