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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出自名借聘定他人之婚 托别故说亲作本家之伐(2)


  再揣度不出,然知道花天荷是个作事老成之人,必不差错,只得果将留下要与柳青云定亲用的一对碧玉连环取出来,恐书童不得当,因吩咐老家人拿到书房来,交付与花天荷。就问花天荷道:“这聘物果然是花爷要么?”

  花天荷道:“正是,我要借用一用。”接在手一看,是一对碧玉连环,乃大喜道:“好一件贵物,甚是合宜。”

  因收下了,竟不说何作用。老家人回覆杨夫人道:“碧玉连环,正是花爷要用。”

  杨夫人问道:“你可知他要作何用?”

  老家人道:“这花爷作事神出鬼没,那里与人知道?太太只管放心,料不差池。”

  杨夫人尚猜疑不题。

  却说花天荷有了聘物,遂买一个销金礼贴,竟写了小婿柳路的名字在上面,包裹得停停当当,等到次早马岳来时,交付与他道:“客中乏物,聊以此代红丝一缕,烦马爷致意。”

  马岳见是对碧玉连环,乃贵重之物,满心欢喜道:“此物一到,赵小姐之沉疴立起矣。”

  又见礼帖上写着柳路名字,又大笑道:“花爷这姓名改得甚妙,不是花便是柳了。”

  花天荷又叮嘱道:“马爷归去,万万不可言是我花栋改名。若说是我花栋改名,便生许多议论。只说是那日花田看花之人,实实姓柳,便一件事完了。”

  马岳道:“这个都在我心上,我学生知道,不须花爷吩咐。”

  遂将礼书碧玉连环用一皮匣收拾好了,方谢别上马而去。正是:

  认错何曾错,言差都不差。
  一条笔直路,莫道是歪斜。

  马岳得了聘物,欢喜而去不题。花天荷以为全了柳青云作伐之信,也自欢喜。

  只有杨夫人心下疑疑惑惑,不知是甚缘故。柳青云又不在家,无人商量,只得细细对女儿说了,道:“前日兄弟说你的姻事已与他说了,他为何今日又借聘物去定亲?定亲之物送去,便自然受了,为何又说是借用?终不成既定了人,还取得回来么?此事作来甚是糊涂,不知何意。莫非疑你兄弟与他议的亲事不确,故他又去别定?”

  蓝玉小姐道:“我看这花生,乃一至至诚君子,若有成议,决无失信之理。母亲但请放心,不须过虑。”

  杨夫人道:“我也知道他为人不苟。但昨日明明借物定亲,未免叫我放心不下。”

  踌躇了几日,忽柳青云考完回家。杨夫人略问考场事,就把花天荷借聘物定亲之事,细细与他说了,道:“不知此是何意。定是你前日姐姐之事说得不分明,故他又生别想。”

  柳青云听了,也吃惊道:“这是为何?”

  遂忙忙走到书房来见花天荷,说道:“仁兄好信人也,小弟方别数日,怎么就忘了前言,又别定亲耶?”

  花天荷大笑道:“小弟定亲,正为不忘前言。兄不谢我,转责我,何愦愦也?”

  柳青云道:“兄定亲大事,小弟安得阻挠?但兄前言,必欲面貌类小弟者方娶,今所定之人,见耶?未见耶?果与小弟相似耶?未免心口不相应也。”

  花天荷大笑道:“纵不如兄,未必不如花田女子。”

  柳青云道:“花田女子之美,固胜于弟,但云与弟相似,则恐未然也。”

  花天荷道:“愿与兄相似者,小弟之志也。兄又未尝发此愿,何足怪也。”

  柳青云道:“兄既守约,则前日为何又遣温家之玉镜?”

  花天荷又大笑道:“兄说话一发好笑。难道为小弟一人守约,竟要令天下人皆不遣聘,连兄也不许行聘耶?”

  柳青云道:“正为兄行聘爽约,故小弟诧以为奇。若天下人与小弟行聘,小弟又何敢多喙?”

  花天荷又笑道:“兄一个精细人,为何专说糊涂话?若是小弟行聘,小弟虽在穷途,岂无一物,而必欲假兄之碧玉连环耶?”

  柳青云听了,低头暗想道:“正是耶。他定婚,为何用我之物?若为别人定亲,一发不当用我的聘物。若为我聘,除非是花田女子。但花田女子,家世尚未访清,他就同我来了,岂有路隔千里外,又无依无因,而突然以一物行聘之礼?真令人不可解。”

  因笑对花天荷说道:“兄台吞一半,吐一半,深微作用。小弟粗浅之人,如何忖度得出,徒使人闷闷。乞兄明以教我,何如?”

  花天荷笑道:“小弟吞一半,吐一半,使兄闷闷,兄便自知。若兄前日许小弟作伐,又许变作女子嫁我,吞一半,吐一半,何不管小弟闷杀耶?兄若要小弟说明今日之事,小弟亦求兄,将前日所许之事见教个透彻。”

  柳青云听了,不觉大笑起来,道:“兄原来为此,故设此疑关奈何小弟。但小弟许兄之事,虽未说明,却字字实情,惟天可表。至于兄不知视小弟为何如人也?乃故作无稽以相戏。殊觉不情。”

  花天荷道:“小弟未尝不情,若兄此言,方可谓之不情。”

  柳青云道:“小弟为何反是不情?”

  花天荷道:“兄之言,既可矢之天日,何以见小弟之言,便不可矢之天日,便为相戏?若谓小弟与兄相戏,犹朋友之常也。小弟向老伯母处,借出碧玉连环以为聘,岂亦敢相戏耶?”

  柳青云道:“兄既如此说,所谓聘者,必别有所主,小弟不复问矣。至于小弟作伐之事,兄亦不必问。若虑不确,即求以一缕为江皋之赠可也。其人好丑,仅如小弟,若过求之,则非小弟之罪也。”

  花天荷道:“兄既不肯明言,小弟亦不复再问矣。但云纳聘,纳于何所?亦乞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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