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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傅氏死义

  傅氏绍兴、诸暨人,年十八适同里章瑜。瑜为苛吏胁军兴期会,迫死道上。讣至,傅氏蒲伏抱尸归,号泣三日夜,不忍入榇。尸有腐气,犹依尸呵琀,曰冀苏。既入棺,至啮其棺成穴。及葬,投其身圹中。母强挽以出,制未百日,母欲夺志。语闻,遂大恸,连日不食。

  母嘱侍婢谨视之。阅数日,绐婢:“吾当浴,若辈理沐具俟予。”既而失所在。明日,婢汲井,见二足倒植井中,乃傅氏也。杨铁史维祯尝赞之曰:“余读古节妇事,至青绫台及祝英氏,以为后无继者,世道降也久矣。今瑜妻乃尔,谓世降德薄者,吾信欤。夫妇伦与君臣等。世之称臣子者,独不能以瑜妻之义于夫者义其君欤?噫!”

  ◎武官可笑

  张氏据有平江日,其部将左丞吕珍守绍兴,参军陈庶子、饶介之在张左右。一日,陈赋诗,饶染翰题一纨扇以寄吕云:“后来江左英贤传,又是淮西保相家。闻说锦袍酣战罢,不惊越女采荷花。”饶素负书名,且诗语俊丽,为作者所称。吕俾人读罢,忽大怒曰:“吾为主人守边疆,万死锋镝间。岂务爱女子而不惊之耶?见则必杀之。”

  又元帅李其姓者,杭州庚子之围解,颇著功劳。一士人投之以诗,将有求焉。其诗有“黄金合铸李将军”之句。李大怒曰:“吾劳苦数年,止是将军。今年才得元帅,乃复令我为将军耶?”命帐下策出之。又二事虽相传以为笑,亦可因以为戒云。

  ◎鞠狱

  吴人高伯厚云:“元统间,某吏杭东北录事。一日,有部民某甲与某乙斗殴,某甲之母劝解,被某乙用木棒就脑后一击。仆地而死。适某承该检验,脑骨唇齿皆有重伤。某乙招伏,系狱经二载,遇赦,以非谋杀合宥,既得释放,来致谢,因言与某甲斗殴时。其母来劝,力牵其子之裙,手脱仰跌,自 磕其脑昏绝在地。邻里有剪刀挑母唇齿灌药,不苏,乃死,故脑唇有伤,实未尝持棒击之也。某问何为招伏,某乙言:‘仓皇之际,惟恐捶楚,但欲招承偿命,弗暇计也。邻里见我已招,遂皆不复言矣。’”

  吁,今之鞠狱者,不欲研穷磨究,务在广陈刑具,以张施厥威。或有以衷曲告诉者,辄便呵喝震怒,略不之恤。从而吏隶辈奉承上意,拷掠锻炼,靡所不至。其不置人于冤枉者鲜矣。使闻伯厚之言,宁不知惧乎?

  ◎圣铁

  杭州张存、幼患一目,时称张眼子。忽遇巧匠,为安一磁睛障蔽于上,人皆不能辨其伪。至元丙子后,流寓泉州,起家贩舶。越六年壬午,回杭,自言于蕃中获圣铁一块,厚阔仅及二寸,作法撒沙布地,呤铁于口,刀刃不能伤其身。后传闻既广,有乌马儿奉使来,取试,以铁纳于羊口,笼其首,作法撒沙验之,剑果无所伤。去铁,复挥,应手首落。遂就进呈。

  ◎鬼爷爷

  元统间,杭州监仓宋监纳者,尝客大都,求功名不遂,甚至穷窘。然颇慎行止,不敢非为,遂出齐化门求一死所,望见潭,将欲投入,虚空中有鬼作人声云:“宋某阳寿未终,不可死也。”四顾,一无所有。于是默默而回。中途,拾得一纸帖云:“宋某可于吏部某令史下某典吏处习学书写。”翼日,物色之,果得其人。遂获进步,再得一帖云:“汝可求托某人谋请俸禄。”

  因依所言,一举而成。凡历俸数拾月,至于受敕命,获财宝,取妻妾,生子育女,为富家翁,一皆阴冥所佑,平昔却未尝睹其形状,只见一矮小影子而已。但有所见,即便祭献,称名爷爷。忽一日,有一帖云:“我要叶子金一百八十两。”索之甚急,未免数数祭献求免,因问云:“爷爷要此何用?”一帖云:“我要去扬州天宁寺妆佛也。”又一夕,其妻臂上失去金钏金镯,急告之。一帖云:“在汝第几只箱内,权且付还。”

  又一日,失去熟羊背皮,一帖云,我借用了,明日当还,次日,一大绵羊自外走入。如此等类甚多,不可枚举。及宋受前职,鬼亦随到。恐被窃其所有,乃令人诣龙虎山求天师符命,悬于所寓室内。晨兴,但见一样四十道,皆倒悬之,莫可辨其真伪。及礼请功行法师驱治,而坛内牌位颠倒错乱,弗能措手而止。又一日,盐仓印信不知所在,告之哀切。一帖云:“在汝第四十几只箱内第几个段子下。”

  开寻,果有。时与张大使同寅,将印寄于伊家。一帖飞告云:“印信当长官收掌。若不送还,一棒打碎汝头也。”大使惊恐,急送还之。后有一过路道人诣门,偶以始末诉之。道人曰:“我当为汝遣之。”乃于桃树上砟取朝向东南大枝,作一棰一椹,便以椹钉东南隅地上。嘱云:“每月逢五,则击五下,当自绝也。”后果寂无影响,竟不知何等鬼也。江阴陈范季模与宋文代,所以极知其详。季模盖余友也。

  ◎死护文庙

  胡善,字师善,绍兴诸暨人,泰定进士,胡一中高第弟子也。至正乙未,以宪佥赵公举,为松江儒学经师。越明年二月,苗寇至,欲毁孔子庙。善坐经席骂冠,寇怒,杀之。庙得免于灾。先是,善以死自许。题诗于壁曰:“领檄来司教,临危要致身。”及难,死果不诬。今校官貌其像祀于先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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