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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七星坛诸葛祭风 三江口周瑜纵火(3)


  周瑜大惊曰:“此人如此多谋,使我晓夜不安矣!”〔周瑜第一次调拨两路军出去,而丁、徐二人空身来见,竟无成功。是曹操可胜,八十三万大兵可胜,而孔明一人必不可胜也。〕

  鲁肃曰:“且待破曹之后,却再图之。”

  瑜从其言,〔此处按下孔明一边,以下单叙周郎调拨之事。〕唤集诸将听令。先教甘宁:“带了蔡中〔妙甚。〕并降卒沿南岸而走,只打北军旗号,直取乌林地面,正当曹操屯粮之所。深入军中,举火为号。〔第一队旱路火军。〕只留下蔡和一人在帐下,我有用处。”〔只蔡和、蔡中二人,分作两处用之。妙甚。〕

  第二唤太史慈吩咐:“你可领三千兵,直奔黄州地界,断曹操合淝接应之兵,就逼曹兵,放火为号。只看红旗,便是吴侯接应之兵。”〔第二队旱路火军。〕

  这两队兵最远,先发。〔又总叙一句,做一顿。〕

  第三唤吕蒙领三千兵去乌林接应甘宁,焚烧曹操寨栅。〔第三队旱路火军。〕

  第四唤凌统领三千兵,直截彝陵界首,只看乌林火起,以兵应之。〔第四队旱路火军。〕

  第五唤董袭领三千兵,直取汉阳,从汉川杀奔曹操案中,看白旗接应。〔第五队旱路火军。〕

  第六唤潘璋领三千兵,尽打白旗,往汉阳接应董袭。〔第六队旱路火军。〕

  六队船只各自分路去了。〔又总叙一句,做一顿。〕

  却令黄盖安排火船,使小卒驰书约曹操,今夜来降。〔以上先调旱路放火之军,此处却是水路先锋,第一个放火的。〕

  一面拨战船四只,随于黄盖船后接应。〔为下文黄盖下小船捉曹操张本。〕

  第一队领兵军官韩当,第二队领兵军官周泰,第三队领兵军官蒋钦,第四队领兵军官陈武:四队各引战船三百只,前面各摆列火船二十只。〔将水路火军四队一齐叙出,又换一样笔法。〕

  周瑜自与程普在大艨艟上督战,徐盛、丁奉为左右护卫。〔以上旱军六队。水军连黄盖与周瑜亦是六队,共是十二队;与前回曹操水军五队、旱军六队,正复相对。〕

  只留鲁肃共阚泽及众谋士守寨。程普见周瑜调军有法,甚相敬服。〔忙中又与前文映合。〕

  却说孙权差使命持兵符至,说已差陆逊为先锋,直抵蕲、黄地面进兵,吴侯自为后应。〔此处写孙权又是两队。只五六万兵,叙得严整有法,隐然有百万之势。〕

  瑜又差人西山放火炮,南屏山举号旗。各各准备停当,只等黄昏举动。〔甲子日夜半有风,至乙丑日黄昏发火。黄昏以前,却是周瑜一一调拨。〕

  话分两头。且说刘玄德在夏口专候孔明回来,忽见一队船到,乃是公子刘琦自来探听消息。玄德请上敌楼坐定,说:“东南风起多时,子龙去接孔明,至今不见到,吾心甚忧。”

  小校遥指樊口港上:“一帆风送扁舟来到,必军师也。”〔遥指而便到,是写风之顺也。〕

  玄德与刘琦下楼迎接。须臾船到,〔须臾亦是风顺。〕

  孔明、子龙登岸。玄德大喜。问候毕,孔明曰:“且无暇告诉别事。前者所约军马战船,皆已办否?”〔不说上项事,正作者补点上项事也。妙甚。〕

  玄德曰:“收拾久矣,只候军师调用。”

  孔明便与玄德、刘琦升帐坐定,谓赵云曰:“子龙可带三千军马,渡江径取乌林小路,拣树木芦苇密处埋伏。〔第一队亦取乌林,与周瑜相合。〕

  今夜四更已后,曹操必然从那条路奔走。〔算定四更,则非周瑜之所及也。〕

  等他军马过,就半中间放起火来。虽然不杀他尽绝,也杀一半。”〔第一队旱路火军。○说捉不得曹操,正为下文关公伏笔。〕

  云曰:“乌林有两条路:一条通南郡,一条取荆州。不知向那条路来?”

  孔明曰:“南郡势迫,曹操不敢往;必来荆州,然后大军投许昌而去。”〔料如指掌。〕

  云领计去了。又唤张飞曰:“翼德可领三千兵渡江,截断彝陵这条路,去葫芦谷口埋伏。〔第二队亦取彝陵,与周瑜相合。〕

  曹操不敢走南彝陵,必望北彝陵去。来日雨过,必然来埋锅造饭。〔预知有雨,更非周瑜之所及也。〕

  只看烟起,便就山边放起火来。虽然不捉得曹操,翼德这场功料也不小。”〔第二队旱路火军。○又说捉不得曹操,正为下文关公伏笔。〕

  飞领计去了。又唤糜竺、糜芳、刘封三人各驾船只,绕江剿擒败军,夺取器械。〔第一队水军。〕

  三人领计去了。孔明起身,谓公子刘琦曰:“武昌一望之地。最为紧要。公子便请回,率领所部之兵,陈于岸口。操一败,必有逃来者,就而擒之,却不可轻离城郭。”〔第二队水军。〕

  刘琦便辞玄德、孔明去了。孔明谓玄德曰:“主公可于樊口屯兵,凭高而望,坐看今夜周郎成大功也。”〔前遣过两路旱军,两路水军,却于此处故作一顿,独留一队旱军在后,与前周瑜调拨大是不同。〕

  时云长在侧,孔明全然不睬。〔本要重用他,却反不睬他。妙甚。〕

  云长忍耐不住,乃高声曰:“关某自随兄长征战,许多年来未尝落后。今日逢大敌,军师却不委用,此是何意?”〔待关公自问,妙甚。无此愤激,不见后文之奇。〕

  孔明笑曰:“云长勿怪!某本欲烦足下把一个最紧要的隘口,怎奈有些违碍,不敢教去。”〔不即一口说出,妙甚。然无此留难,却不见后文之奇。〕

  云长曰:“有何违碍?愿即见谕。”

  孔明曰:“昔日曹操待足下甚厚,足下当有以报之。今日操兵败,必走华容道。若令足下去时,必然放他过去。因此不敢教去。”〔言公必放者,不是激之使不放,正料定其必不肯不放也。〕

  云长曰:“军师好心多!当日曹操果是重待某,某已斩颜良,诛文丑,解白马之围,报过他了。今日撞见,岂肯放过!”〔前既愤激,此又辨白,愈显后文之奇。〕

  孔明曰:“倘若放了时,却如何?”

  云长曰:“愿依军法!”

  孔明曰:“如此,立下文书。”

  云长便与了军令状。〔此写关公之决。〕

  云长曰:“若曹操不从那条路上来,如何?”

  孔明曰:“我亦与你军令状。”〔此写孔明之智。〕

  云长大喜。孔明曰:“云长可于华容小路高山之处,堆积柴草,放起一把火烟,引曹操来。”〔周郎既以火逐之,孔明又以火迎之。周郎善于用火,孔明更工于用火也。〕

  云长曰:“曹操望见烟,知有埋伏,如何肯来?”

  孔明笑曰:“岂不闻兵法虚虚实实之论?操虽能用兵,只此可以瞒过他也。他见烟起,将谓虚张声势,必然投这条路来。〔奇绝,妙绝。〕将军休得容情。”〔前既留难,此又切嘱,愈显后文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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